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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渐渐消逝系列·短篇故事【八】-兄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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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兽 - 叫兽

发表于 2011-1-15 13: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猩紅兄貴星 于 2011-1-15 13:09 编辑

故事6:瘦身
  
  
  
   “笑笑,喜欢这个新家么?”周浩拿开紧紧蒙在乔笑笑眼睛上的手指,突然消失的压迫感让乔笑笑不禁在有些灿烂的阳光前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美丽的有些特别的房间。三十多平的客厅,简单摆设却恰到好处的家具;迎面墙上彩绘着可爱的两个小狐狸手牵手面对一片大大的黄灿灿的郁金香花田;褐色的木质茶几上盛开着一捧蝴蝶兰,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的明媚阳光让整个房间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天花板上七个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吊扇缓缓地旋转着,流动的空气里带来淡淡香味。
   “喜欢么,笑笑?”周浩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我就想,笑笑一定会喜欢的,于是我就把它租了下来,风格都没有变。”
   乔笑笑自顾自地在房间里走着,看着,身后是周浩微笑的眼睛。“这里,真的很适合你养病。”
   “谁说我有病的?”乔笑笑有点忌讳别人这么说,尤其是周浩,转过头,看到茶几上的蝴蝶兰,她皱了皱眉头:“你买的么?”
   “这个啊?这个不是。”周浩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鲜花,怎么会买,这个是房东留在这边的,好像之前每个星期她都会来打扫一次,换一次花吧。”
   “蝴蝶兰,好俗气的感觉。”乔笑笑掩着鼻子,指着花,“把它们丢出去吧。”
  周浩抱起花瓶,抚摸了一下水分已不饱满的花瓣,向外面走去:“蝴蝶兰代表爱上你无怨无悔,其实也不是很俗气。”
   乔笑笑看着周浩的背影,有点失神。



   虽然房间布置得很好,但乔笑笑心里还是堵堵的,为什么要从市中心搬来这个僻静的小区,她心里很清楚。她痛恨别人说她有病,尤其是周浩,即使是善意的关心也不要。
   周浩去上班,家里只有“养病”的乔笑笑,这里真的很安静,她坐在宽大的阳台上,百无聊赖。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咚咚咚地跑到客厅,在包包里翻找着——一张“丸香女子店”的宣传单,这是昨天在小区门口等周浩停好车时,一个女人塞给她的,顺手也就放进了包里。往往这样的店子距离小区都不会很远,于是乔笑笑对着镜子稍稍打扮了下,拿着传单,走出了家门。
   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春树街144号”,乔笑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什么“丸香”。“怎么会起这么个破名字,乔笑笑有点烦闷了,打算再找最后一圈就放弃,虽然附近有一些小店铺和商家,但按乔笑笑的性格是不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或者说是极度厌恶。所以宁可自己花费大把时间,也不要去所谓的问路。
   就在乔笑笑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女子店”突兀地闯进了视线。在乔笑笑路过很多次的一个隐蔽的街道拐角,没有闪亮的广告牌,也没有其他“女子店”艳俗的色彩,门楣都是低调的橡木色,只有一个小小的檀香木牌上的描金“丸香”二字提醒着她,这个地方是自己要找的目的地。


  推开虚掩的店门,门上挂的风铃清脆得提醒着客人的来到,但店里并没有人应声而出。乔笑笑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家不大的“丸香”,装潢简约得甚至有些简单,没有暧昧俗气的粉色,用了淡淡的灰褐墙纸,描金的几何花纹,让这个店子看起来不像是“女子店”,倒颇像古董行,虽然有些古旧的压抑,但又沾染了些神秘的色彩。但乔笑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神秘。
   正在她踌躇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店子里间走出来,看到乔笑笑,微微一愣,接着自我介绍说:“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么?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你可以叫我穆薇。”乔笑笑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称呼你呢?”穆薇问。
   乔笑笑并不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这里怪怪的,不知道是空气里熏香的气味还是那些灰蒙蒙的色彩,弄得她头晕忽忽。乔笑笑甚至打算借口找错了马上闪人,于是她紧闭嘴巴,作势欲走。
   穆薇像是看出乔笑笑的心思,也没阻拦,只是环顾了一下房间自顾自地说:“但凡走进这里的女人,内心多半都是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阴影,就像这墙壁的色彩,不纯粹的黑,也不单纯的白,这样的女**概是渴望斑斓的幸福的吧。”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我希望她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需要,然后走出去,都会是幸福的。”
   乔笑笑停住悬在门槛的脚步,她有些不齿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辞:“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穆薇像早有准备似的从前台的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乔笑笑:“你需要的是这个。”
   乔笑笑条件反射地接过来,一张《契约书》。“这是我们独有的瘦身方法的保密契约。我们可以保证在一个月内让你成功瘦身20公斤,但你必须要对瘦身的全部过程对外保密。”乔笑笑并没有认真听进去穆薇的话,她的目光黏在那张薄薄的契约书上:一个月,20公斤。
   “骗人的。”乔笑笑盯着穆薇的眼睛。
   “那不如你试试看?一个月,只需要600元。”穆薇微笑着,在乔笑笑看来,对面这个女人的表情更像是一个魔鬼,发出诱人的邀请。
   然后,她接受了。
   只是几秒钟,乔笑笑说服了自己接受“丸香”和穆薇,因为她真的需要。一年多时间漫长的治疗,大量激素类药物让她和“瘦”绝了缘,虽然周浩一直说这样很好很可爱,但乔笑笑知道那不过是怜悯的安慰罢了。像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不拒绝任何可以让自己变的更美的机会,更何况,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和区区600块钱。
   签好契约书后,乔笑笑和穆薇约定,明天早上在这里开始进行那神秘的瘦身方法。


  还没回到家,周浩的电话已经追来,不用想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她把电话默默地按掉,走进单元门。费力地爬上六楼,一打开家门就看到周浩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看见乔笑笑回来,他忙迎上来。
   “我只是下去走走,别紧张。”乔笑笑抢在他发问前说。
   周浩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笑笑,你知道的,医生不要你随便出门。下次……”
   “医生?医生!”乔笑笑莫名的有些烦躁,“医生还说我一年之前就应该死掉的,我现在是不是就不该站在这里!”说完,鞋子也没有换,径直走进卧室,摔上门,留下愣在客厅里的周浩。不多时,门又打开,乔笑笑扔出一句:“明天开始我要去做瘦身课程,不带手机,你不要找我。”然后一整晚,房门紧闭。
   第二天,乔笑笑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丸香”,然后让乔笑笑躺在按摩床上,为她做周身按摩,房间里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
   “这就是你们的独门方法?”乔笑笑打破沉默,有些揶揄的语气。
   “嗯,这只是开始。”穆薇轻轻回答,“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在改变自己的身体之前,我们必须先与自己的身体完成对话。”
   “与身体对话?”
   “就好像我们和别人对话。比如整容,我们需要问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鼻骨里多增加一些东西,愿不愿意接受一个削尖的下巴。瘦身也一样,如果身体不愿意做出改变,我们就需要去说服它,被动的强迫只会两败俱伤毫无作用而已。”穆薇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彩,这让周笑笑有些不舒服。
   “好像听起来很玄。如果身体不答应怎么办?”周笑笑问。
   “我们的独家瘦身方法,就是帮助你完成和身体的对话,让身体接受并配合着改变,这样瘦身的效果会高出很多倍。”穆薇停了几秒,见周笑笑没有接话,接着说:“别人都说头脑控制身体,思维控制行动,其实,身体自己是有意志的,它会选择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并不以思维为主,随便强加给身体的东西如果是它不接受的,它就会反抗,就会表示出来它的愤怒……”
   “好了。”乔笑笑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么多,只想看到效果。”
   穆薇见状不再多说什么,空气里飘着浓浓的檀香味和沉默的压抑。
   一个小时后,穆薇拿出几个古色古香的瓷瓶,里面装着几颗药丸,“每天每个瓶子里吃一颗,吃一星期。”
   “我从来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那我也没有办法继续为你瘦身。”
   盯着穆薇毫无表情的脸,周笑笑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发酵,想膨胀,却少了火候。最后,她还是一把夺下了装着药品的口袋,走出“丸香”。
   周浩在家里备好了饭菜,因为昨天的事情,乔笑笑没给他好脸色,匆匆吃了几口便回到房间,在床上摊开那几个瓶子,愣愣的看着,然后每个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一股脑吃下去。
   那晚,乔笑笑做了一个梦。
“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做着梦。”乔笑笑闭着眼睛,全身放松,“我梦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
   “是开心的事情么?”
   乔笑笑的身体不经意的颤了下,被穆薇敏感的捕捉到。“不算是开心的事,嗯……还有点可怕,一些一年多前的回忆。”她像是回答穆薇,又是像对自己说:“都以为忘记了,原来还是记得。”
   “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一周感觉好么?”穆薇看出乔笑笑隐藏起来的不安,岔开了话题,“有没有觉得自己瘦了一些?”
   “嗯,是觉得有些瘦了呢。”乔笑笑睁开眼睛,“不过,都已经七天了呢,这一点点的感觉距离20公斤还有很大距离。”从这个角度看着穆薇,乔笑笑莫名的在心里有些淡淡的恐惧,就像一年前的她,就是这么被固定在床上,仰着脸,绝望地看着头顶处医生……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挥开穆薇正在按摩的手坐了起来,心神不安地轻轻喘着。
  “看来,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接受瘦身的决定。”穆薇走到乔笑笑面前,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嗯……”这时,包里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响起,乔笑笑不想接,但对方却执着地响个不停,不想看见穆薇疑惑的表情,乔笑笑不情愿的翻出手机。
   “说了我在做瘦身的课程,你干嘛一直打个不停!”
   ……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
   “你够了没有,至于这样么?”
   ……
   “周浩,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
   ……
   “我说了我很好很安全!你别这么神经兮兮。”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乔笑笑愤怒地挂断手机,平静一会,抱歉地对穆薇笑笑:“是我老公,总是不愿意我出门,说不安全。”
   “他也是关心你。这个地方城郊结合,治安是不怎么好。”穆薇拍了拍乔笑笑的手。
   “这不是关心。”乔笑笑无奈地抿了抿嘴,“我不适合外出。”说完,她陷入沉默。
   “那不然,我去你家里好了,如果地方够宽敞的话,一样可以继续后面的瘦身课程。”穆薇想了想,提出这个建议。
   为了不让周浩无休无止地每天唠叨,乔笑笑答应了。


  以后的半个月里,穆薇周一到周五按时到乔笑笑家,在客厅铺上大大的软垫,点起熏香,指导乔笑笑躺在垫子上做简单的瑜伽和冥想,引导她和自己的身体对话。一天一天,乔笑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有时候,她甚至就那么仰面躺着,看着头顶旋转的风扇,听着穆薇给自己放的音乐,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无梦的美好睡眠。
   虽然只是每天吃穆薇给的神秘药丸,没有任何剧烈运动和节食,但是乔笑笑竟然发现自己真的瘦了!站在体重秤上,足足少了15公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年多的阴霾在渐渐消散。
   “还有一个星期。”乔笑笑看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对同样躺在身边的穆薇说,“只有5公斤就达到目标了,看来,你没有骗我,可是……为什么?”
   “我原本就没必要骗你啊。”穆薇轻轻回答,“什么为什么?”
   “呵呵,没什么啦。”乔笑笑不想回答,于是岔开话题,“可能是我之前被骗习惯了,骗怕了。”乔笑笑自嘲地说。这三个星期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渐渐信任着这个几乎天天见面的女人。“你知道么。你是这一年多一来,第一个跟我说话这么多的人,除了……周浩。”
   吊扇转啊转,乔笑笑继续自言自语着:“能和别人这么说话,真的很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其他人打交道了呢!”
   “为什么呢?”
   短短的沉默后,乔笑笑侧过脸,看着穆薇说:“一年前,我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听到这个答案,穆薇稍稍有些吃惊。乔笑笑像已经习惯了别人脸上那种泛滥着不屑、吃惊、恐惧和同情的复杂表情,无所谓得挤出一个笑容,“精神病人……呵呵,所以我不方便外出,因为还在观察期内。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但是还是要受到**。”
   “这就是我的人生。”乔笑笑说完这句话,又仰着头,看着头顶大大小小的吊扇。“不过,能够坦然地这么说出来,真好。”


  “为什么想瘦身呢?”穆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笑笑嘴角一抿:“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好吧,这个不需要理由。”
   “不。”穆薇打断了她的话,“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每一个去丸香的女人心里都会有块阴影,这个阴影才是促使她们找到我的原因。那么你的阴影呢,应该跟过往无关吧。”
   吊扇缓缓地旋转着,转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呼呼的声音,乔笑笑一直沉默着,她还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思想准备。
   “只有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愿望,身体才能感受到你的想法。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开心点。”穆薇把一个纸包放在乔笑笑身边,“这是下一周的……记得按时吃,记得要多听我给你的音乐,多冥想,好好和身体对话。”迟疑了半天,穆薇还是没有说出那个“药”字,她舍不得刺激到眼前这个难得有些宁静的女人。
   “自卑。”乔笑笑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深深地呼吸,闭上眼睛。“面对他的时候,我会自卑,自己不够好,太不够好,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他匹配。”她慢慢地说着,手指紧紧地抠在身下的垫子上,留下深深的指甲印,“我爱他,因为这一年多来他对我的不离不弃,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但是,我也恨他,恨自己,太不完美,终究会成为拖累,终究会让他不堪。”
   “这就是我的阴影,只有我变得更好,才能坦然地面对他和未来的生活。”乔笑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走远,直到大门发出一声咔嗒声后,一切又恢复安静。
   周浩晚上回来时,乔笑笑依旧躺在客厅的地板上。
   周浩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得鞋子都没有换马上跑到乔笑笑身边,这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怎么睡在客厅里呢,多不舒服啊。”他拉她起来,乔笑笑却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头发弄得他痒痒的。“笑笑,怎么了?”
   “没什么,”乔笑笑仰起脸“没什么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不是么?”随即,她展开一抹很甜的笑,周浩记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真的笑了。
   这个晚上,因为乔笑笑的好心情,饭桌上的气氛欢快了不少。乔笑笑甚至说了一个并不算很好笑的笑话,让周浩开心不已。吃着吃着,乔笑笑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问周浩:“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
   周浩的筷子停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已经瘦了15公斤,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呢?”
   “笑笑……”周浩看着她,艰难地半天才说,“我真……没看出来你瘦了。不过,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真的!”
   “你胡说什么!”乔笑笑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我明明就瘦了15公斤,我明明就瘦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穆薇做瘦身课程的,你知道的!”
   周浩不明所以:“什么瘦身课程,穆薇又是谁?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家里,哪里有做什么瘦身?”看到乔笑笑生气了,他忙过来哄,“是跟电视里那些什么教练学的么?不要相信那些,别让自己太辛苦,现在的你就蛮好。”
   “周浩,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傻?你明明就知道穆薇每天会来家里给我做瘦身指导的,我告诉过你。别在这里神经兮兮!”
   “每天?来家里?怎么可能!”周浩一脸不信地看着乔笑笑,“自从那天你出门没找到你之后,我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反锁好门,怎么会有人来家里?”
   看着一脸激动的周浩,乔笑笑有些懵了。



  一整夜乔笑笑都没有睡着,周浩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她不信,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不安。
   周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清楚地听见大门发出咔咔的反锁的声音,她马上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边试着拉了拉门,果然,是从门外反锁着了没办法打开。难道周浩说的都是真的么?正在乔笑笑失神的坐在客厅地板上想着发生的这一切时,门锁里传来咔嗒的钥匙声,周浩又回来了。
   “笑笑,你醒了。”周浩没有进门,就在在门边对乔笑笑说,“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嗯……说不定能见一下那个穆薇。”
   “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见乔笑笑没有什么反应,周浩说完这句话,又锁上了大门,钥匙在外面卡卡的扭动了几下。
   乔笑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应该是穆薇来的时间了,她很疲倦,不想去思考那么多,一个半小时后一切就清楚了。
   一夜未睡的乔笑笑缩在沙发上,昏昏地睡去,挂钟滴答滴答。直到门铃声大作,她睁开眼睛,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0点整,急忙光着脚跑到门边,手却僵住了。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周浩反锁了大门,那么自己能打开么?心里的忐忑让乔笑笑迟疑着,可不断鸣叫的门铃催促着她,索性,她转动门锁的把手。
   咔嗒。门开了。
   穆薇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甚至惊恐的乔笑笑,直到乔笑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才发现面前这个女人颤抖得利害。
   “别多想,你看,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么?”穆薇安慰着乔笑笑,“未必我是鬼不成。”
   “但是周浩真的反锁了大门,我还去试了的,真的。”乔笑笑有些想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你没睡好,迷糊了。”穆薇拉开客厅的窗帘,让阳光洒进来。“你看,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么?”说着,她走到墙壁边,抚摸着那副郁金香花田的彩绘,“多漂亮的花啊,笑笑,你要让自己开心起来,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要总因为过去而封闭自己。懂么?”
   “我不喜欢花。”乔笑笑恢复冷冷的语气,“两年多前,爸爸妈妈就是为了带我龙泉看桃花,回来路上,出了车祸。随后,他们就说我疯了。我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亲人就这么离开我。”说着,眼泪掉下来。
   穆薇什么也没说,轻轻打开吊扇,室内空气缓缓流动起来。“来吧,继续我们的课程。”
   并排躺在客厅中央做着简单的瑜伽,穆薇问乔笑笑:“你为他努力改变,他却不相信你,其实,你难过和恐惧的是这个吧。”
   乔笑笑想了想,“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像正常的恋人那样亲密地相处呢?”
   “不知道。”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乔笑笑接着说,“可能,我始终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他,他是我最后的一个亲人,既怕失去,又没有信心拥有。再说,暴躁和冷漠不是精神病患者的特征么?呵呵。也许我正常了,他们才会觉得我不正常。”
   “好好放松,好好聆听身体的声音,它会告诉你,怎么留住自己的幸福的。”穆薇轻轻说,“只要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才不会害怕失去。”
   乔笑笑听着,想着,看着呼呼啦啦一个个转动的漩涡,慢慢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已接近傍晚,房间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几个古色古香的瓶子。也许是补了眠的缘故,乔笑笑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似乎了看通很多事。
   这时锁眼里钥匙转动的声音,提醒她,周浩回来了。她看了看挂钟,周浩果然比平时早回来了半个多小时,可是……似乎哪里不对?
   直到周浩走进家门她才忽然记起,刚刚开门时,门锁一圈圈转动的咔咔声,那是打开反锁才会发出的声音。她看着周浩,又看了看茶几上的瓶子。一瞬间,刚刚找回的清醒烟消云散。


  “那个穆薇又来了?”
   乔笑笑点点头。
   “她现在人呢?”
   乔笑笑摇摇头,随即急急地分辨,“她真的来了,相信我。周浩。”
   周浩看着乔笑笑,拉着她坐下,“好吧,你告诉我,穆薇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穆薇?短发,眼睛大大的,三十岁左右……喜欢背着大大的包……”描述的时候,乔笑笑才发现,自己对穆薇的了解竟然这么少,少到根本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的样子,“她就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女人。”
   “好吧,你跟我来。”周浩一把拉过乔笑笑,疾步走出家门,向小区警卫室走去。
   周浩让保安调出一整天小区监控录像,从早上6点开始,快进的录像带上,乔笑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寻找那个身影,但是没有。
   周浩借出最近15天的监控录像带带回家,和乔笑笑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沉默地看着。
   “找到她了么?”播完最后一卷带子后周浩看着乔笑笑,终于问了出来。乔笑笑只是愣愣的盯着电视屏幕,摇摇头。
   “你还是坚持有穆薇这个人么?”
   “你觉得是我幻想出来的么?”
   “笑笑,你能不能清醒点!”周浩用力扳过乔笑笑的肩膀,“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你也看到的,我早上反锁了门,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来,录像带里也找不到她,我今天根本没有上班,在周围一直打听有没有一家叫丸香的店,没人知道。那么她是谁?她在哪?她怎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乔笑笑痛苦地捂着耳朵,眼睛扫过茶几,亮了一下:“你看!你看这些瓶子,就是穆薇带给我的,里面装着能够帮助我瘦身的药!你看啊!她今天才给我的!”她举着瓶子努力地向周浩解释。
   周浩什么也没说,走进阳台,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出来,放在乔笑笑面前:“打开看看吧。”
   乔笑笑迟疑了下,还是动手打开袋子的活结,里面是几个茶褐色的瓶子,和茶几上摆着的一模一样,另外,还有几件衣服,乔笑笑记得那是她最爱穿的几件。
   “几个星期前我就发现这个袋子了,塞在阳台储物柜的角落,笑笑,你还不明白么?”
   茫然地抬起眼睛,乔笑笑对上周浩焦急的面孔:“明白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的,穆薇,瘦身,瓶子,药丸!这些都是你幻想出的!”周浩的声音刺得乔笑笑耳朵很痛,“你觉得你瘦了,是因为你自己在体重秤上做了手脚,你买来大一号的衣服,还有那些瓶子,随处都能买到,至于里面的药丸,当时我就找人化验过,不过是混合了多种维生素的山楂丸,所以我一直没有阻止你,一直任由你闹下去,只是不让你再出门。我真不该纵容你,笑笑,醒醒吧,别再这样了!”
   乔笑笑没有听周浩那些声嘶力竭的花语,只是握着那些瓶子,喃喃地重复着:“我幻想出来的。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周浩看着眼前即将陷入崩溃的乔笑笑,怜爱地把颤抖不已的她揽住,“笑笑,别为难自己,医生说了,这种幻想是病情的一种反复,只要好好治疗好好吃药,还是可以……”
   “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乔笑笑用力推开周浩站了起来,激动地声音有些尖利:“为什么你要说我有病,你还想把我送进去是么?你还想让我在那里呆上一年半是么?是不是!”
   “好好好,不回去,好么。”周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那是乔笑笑熟悉的药瓶,“乖,来,先吃一片药,别那么激动,没人会送你回去的,来。”看着周浩摊开的手掌上那白色的药片,乔笑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年半以前,他也是喂她吃了这个药,让她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那个地方。
   “不。”乔笑笑躲开周浩的手,“不要再骗我。你又想甩开我,是不是。”一滴滴眼泪滴下来,一种窒息的感觉让空气凝固起来,即使那些不停旋转的吊扇也翻搅不开悲伤的气氛。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变回以前的我,想配得上你。可是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你一直都觉得我还是有病的,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对不对?”乔笑笑一步步后退,直到碰到紧闭的大门。“只要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才不会害怕失去。”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穆薇一直重复的话,“不会失去的幸福。”
   眼睛瞥到门边鞋柜上摆放着的花瓶,那是刚刚搬进来时她让周浩扔掉蝴蝶兰后,顺手留在这里的。乔笑笑抓起花瓶,奋力向急忙迎上来的周浩砸去。“我不能再去那个地方,只有让你和我一样,只有这样,我才能留住你,我才不会失去你。”乔笑笑闭着眼睛,听到花瓶爆裂的声音,就好像她一直黏合的心碎。


  几天后,周浩胳膊上打着绷带,透过玻璃,看着一身白衣在床上发呆的乔笑笑。他想说点什么,嘴角动了动,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回到小区,把录像带还给物管,为几天前家里发生的事道歉,应付完一些好事者的疑问后,终于回到了家,倒在沙发上。
  “呵呵,折腾了这么久,很累了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书房响起。不用看,周浩已经知道是谁。
   “不是说了最近别来这里了,不怕被人看到么?”周浩揉揉太阳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女人坐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随即靠了上来。
   “这段时间可把我闷死了,门都不能出,也不能吃大餐,真无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女人笑嘻嘻地摸着周浩的胡渣,“我就喜欢你这种迷死人的下巴。”
   周浩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女人的手,“谁说没出家门,你不是天天3楼6楼来回的跑么,想吃什么不都是我给你买回去,就当养一个月的病。”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吊扇,“明天我就得喊人来拆掉这些。碍眼。”
   女人哧哧地笑,“你未必也怕被催眠?你的意志又没她那么脆弱。”顿了顿,女人问:“她要在医院多久?”
   周浩冷冷得回答:“不知道,两三年吧,反正比上一次久些,毕竟有了暴力倾向。”动了动包着绷带的胳膊,“一点小伤多换几年,也值得了。”
   “你就不怕她真的把你打死,要是没用胳膊挡住,没躲开的话,那……真的不要命了。”
   “怎么可能,天天瘦身饭都不好好吃,再加上吃你给她的那些药,从身体到精神都那么脆弱的人,我怕什么?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周浩扯了扯嘴角,“也多亏了你,穆薇。”
   女人听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幸福,现在好了,有两三年的自由,最好她可以一辈子不出来,嘿嘿。”
   听着穆薇的笑,周浩也笑了。这几个月的计划终于还是有了效果,自从知道乔笑笑基本康复要出院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物色合适的房子,寻找万无一失的方法,他知道,乔笑笑只有他一个亲人,她在乎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他,她介意自己的外表和内心;他也知道,刚刚康复的乔笑笑精神还是会很脆弱的,只需要稍稍施加压力……即使不把她重新逼疯,只要能外人看起来她是疯的也可以。
   于是周浩和他的情人穆薇找到了这个有着很多很多吊扇的房间,转动着的吊扇,就好像心理师手上的摆钟,无形让人精神陷入催眠一样的效果。身为心理医生的穆薇利用这个房间,在帮乔笑笑进行瘦身课程的时候像是无意识重复的一些话,实际已经深深扎进到乔笑笑心里,影响她的思维和行动。
   阳台储物柜的袋子是周浩塞进去的,至于反锁的大门,也是穆薇出的主意,先反锁起来让乔笑笑自己验证真实性,然后打开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让钥匙在门锁里正转一圈再反转一圈,听起来像反锁,实际上只是锁了又打开而已。周浩早就打听到小区的监控录像只能存放最近十五天的内容,所以作为催化剂的录像带当然不会有穆薇的身影,同住在一个楼的穆薇,自从周浩要求乔笑笑不出家门后,也就没有走出过小区一步,不多不少,十六天。
   一个复杂的局,周浩甚至为自己的智商而暗暗得意着。他是有理由得意的,作为妻子的乔笑笑,作为情人的穆薇,都对他死心塌地,又都不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他真的是为了和穆薇的私情而布置这一切么?那只是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只有乔笑笑是精神病患者的时候,他才能自由支配她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两年前的车祸没有一次解决问题,只能这么曲折地达到目的。下一次乔笑笑出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周浩不想去想太多,到时候再说吧,在这个人言可畏的世界里,乔笑笑是不会生活太久的。
   想到这些,周浩真正地、安心地笑了。
  
  
  
  
  
   听完店主讲完这个漫长的有点曲折的故事,我对瘦身的热情顿时降到冰点。
   “呃……老板,你不会住在我们小区1号楼吧?不会吧?”
   店主笑了,“我家不在这里住的。”
   “哦……”顿时舒了一口气,要是她在1号楼住,那我晚上哪里还睡得着啊,别说风扇了,怕是电视都不敢开……催眠啊!(我看着电视经常不由自主睡着……)“还好只是故事,要是真有这么可怕的人,估计我也得给逼疯去。”
   “呵呵,是的。不过谁又知道这不会是真的发生呢?”店主再次对我笑笑,举起那张表格,“你还是要选择神秘瘦身么?”
   “不不不!”连说了三个不以后,我仔细看了看价目表,“还是普通的吧,俺凡夫俗子,肉身经不起太神秘的东西的,怕裂开……”
   办好女子店的会员卡,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给好姐妹花花打了电话,分享了刚刚听来的故事和瘦身计划,没想到花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啊。“我说你怎么就没有脑子呢,别人家里瘦身就80一次,你那小破地方要100,人家给你讲个故事唬唬你,你就乖乖选100啦,你也是被催眠了吧!”
   于是,我再次的无语啊。以后掏钱之前,坚决不听任何人给我讲故事!
小区楼下开了一家玩具店,店子里除了孩子喜欢的公仔玩偶等,**的玩物也蛮多。就好像今天我就在这家店子里淘到一个漂亮的脸谱面具。跟其他小店里出售的面具不同,这个脸谱面具精致得简直就是艺术品啊艺术品!就跟金沙遗址那啥啥太阳鸟滴金箔一样~~至少在我看来是一样。
   玩具店的老板姓黄,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要在这样一个稍显偏僻荒凉且周围方圆五公里内没有任何幼儿园的场所来卖所谓的玩具,还正儿八经地把店子装潢成粉蓝,要是画上什么城堡啊米老鼠啊,那活脱脱一个山寨迷你版迪斯尼。
   在这一个玩具店里竟然淘到大爱的物品,我也算是一个异类吧!抱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想法,我希望小黄老板能便宜点把面具卖给我。
   “三百八十元,谢谢。”
   “啊!”在这个场合下我如果不惊叫出声我就是一哑巴,一面具,就算它精致吧艺术吧美轮美奂吧,但是它是摆在一个玩具店啊,一个玩具店里毫无科技元素的薄薄的面具竟然要三百八十块!“老板,你不会是半年不开张,开张顶半年吧?”我还是很淑女得用一种暗讽的语气让他明白我心中的愤怒。
   “呵呵,当然不是。这个面具本来只是非卖的展出品,既然你喜欢,我才开了价,也算是彼此有缘。如果觉得贵了,我相信淘宝上100块一打得会有很多。”小黄老板“不卑不亢”的回答。
   他的最后那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于是,把面具丢到桌上,买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哪知道,扔得力道太大,不晓得那面具是拿么子材料做的,竟然啪嗒一声,裂开了!!!看着小黄老板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我只好为自己的钱包默哀,这回好了,不想买都得买了。
   就在我自觉的掏出钱包准备数钱的时候,小黄老板抚摸着面具说:“算了,不用给钱了,既然它坏了,就坏了吧,一切都有注定的。”
   “啊?不用赔钱了么?”我那个惊讶开心激动啊,“那不好意思哈,我就先走啦。”
   “等等,”就在我刚刚跨出一步时,他又说话了,“这个面具送给你吧。”边说边递上来脸谱面具,“反正我要也没什么用了。”
   “呃……送我啊?那不好吧……无功不受禄。”我还是有自知之名的,“那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反正,我觉得你本来就打算讲。”这绝对是条件反射啊!绝对是!
   “呵呵”小黄老板笑了一声,“是的,关于这个脸谱面具,真的有一个故事,你想听?”
   见我点点头,小黄老板便倒了一杯水给我,慢慢开始讲述。
  


有爱就有H5~

叫兽 - 叫兽

 楼主| 发表于 2011-1-15 13: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事7:面具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12点的午饭时间,陈大军、易光耀和徐维莱三人眼神暗暗交流了下,迅速走出公司。电梯里大伙儿都在开着玩笑商量着中午吃什么,一个同事招呼了好几声着易光耀,直到旁边人推了推他,他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电梯一到一楼,也不管后面的同事怎么喊,他们三人就跟没听见一样,疾步走出电梯间,身影迅速消失在大堂里。
   在距离公司颇远地方的一个小餐馆里,陈大军、易光耀、徐维莱三人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几盘菜和啤酒,但谁都没有动筷子。沉默了很久,徐维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僵局。
   “你们,怎么看?”徐维莱小心翼翼地发问。
   陈大军抓起酒杯咕嘟咕嘟倒下一杯啤酒后,擦擦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什么怎么看,我说,你们就是疑心太重,胆子太小!”
   “呵呵,你不胆小,干嘛出那么多冷汗呢?”说话的是易光耀,显然,他的情绪也不平静。
   “好了,你们两个别斗嘴了。都说说怎么想的,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徐维莱一边打圆场,一边替陈大军又倒满了酒。
   “还能什么来头,不就是一个长得相似一点的人么,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的是!”陈大军又喝了一口酒,像是为自己说的话寻找底气。
   “可是,再像,也不能像成那样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徐维莱一边摇头一边说,“而且,那时候也没听说他有兄弟,怎么会……”
   “好了,你们都不要瞎猜了!”易光耀提高声音,“不就是来了一个新同事么,值得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这样子?都>他喵的淡定点!”
   “耀哥,不是我不淡定,可是……可是看着他那样子,那神态,活脱脱就是胡……”徐维莱话还没说完就被易光耀喝住,后者狠狠地瞪住他,一字一顿地说,“说了不许提那个名字!那个人早就死了!”
   不知道是易光耀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个“死”字带来的震撼,饭桌上的三个人再次陷入了各有所思的沉默。

  午饭结束后,三人心神不定地回到公司,人事主管蔡诺笑嘻嘻过来。
   “介绍一个新同事给你们认识。”蔡诺侧过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她身后,“古冬冬,新来的设计师,以前在北京分公司,大家认识一下吧。”
   “大家好,以后还希望能合作愉快。”古冬冬微笑着伸出手,却在几秒后尴尬的悬在空中,因为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应,还因为面前脸色瞬息万变的三个人。
   蔡诺奇怪地看看易光耀三人,“你们怎么啦,什么表情呐,易光耀,作为设计总监要热情点嘛,大军小莱,你们好歹也算前辈,怎么都愣着,傻了啊!”说着,蔡诺指着陈大军旁边的一个位子对古东东说,“你就坐在这里吧,工作任务等下我用QQ发给你,有什么问题就跟几个同事沟通,他们资历深,也都算是你的前辈呢!”
   古冬冬点点头,坐到位置上,易光耀三人眼神对视了一下后,呵呵哈哈地笑了笑,各自对古冬冬寒暄了几句,也都各自回到位子。
   表面平静之下,几个人心中却是暗流汹涌。三人小组专用的QQ讨论组里,陈大军先说话了。
   “怎么会把他塞到咱们组!”
   “真是越怕越来……”徐维莱接了话。
   “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去天台上合计下。”易光耀发话,其他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鱼贯而出,借口抽烟,齐齐奔上顶楼天台。
   四周仔细看了看,见诺大一个天台上就只有他们三个后,徐维莱关上楼梯通道的铁门,三人走到天台一角,点燃烟,却都没有抽。
   “耀哥,去年那事,不会有人知道吧。”徐维莱小心翼翼地问,随机,三人陷入了回忆之中。

  去年夏天,易光耀他们三个作为设计组的精英,派去和总经理一起支援新组建的西安分公司,在西安,一个内向的男生胡燃应聘为设计部的设计师,胡燃性格虽然内向,不怎么懂得人际交际,但对设计却独有天赋,在分公司成立之初的一次品牌LOGO的内部设计竞赛上,胡燃的设计被选为第一,总经理对他颇为赏识。这让一同前来的易光耀三人不服气的嫉妒之余还有些不安,因为总公司的设计总监一直在空缺中,如果没有意外,这个职位将落在他们三个其中之一的头上,他们三人是关系很铁的哥儿们,这个职位不管是谁的,其他二人都有好处。但现在横空杀出来一个胡燃,看总经理对他的欣赏,谁敢保证不会横生枝节?其实总监的职位都是虚的,在主管空置的那半年多时间里,易光耀三人利用工作之便虚报了很多账目费用,加起来足足九万块之多,如果是自己人走马上任这笔帐自然就烂在大家肚子里,倘若是外人……虽然九万块不算多,但要他们三个一下子拿出来还是颇不情愿,而且传出去之后在业界会有不好的风评。
   所以易光耀三人一直想找机会排挤掉胡燃。而机会还真的来了。设计比赛后,分公司的组建工作也告一段落,所以给大家放了三天假期休息放松。易光耀、陈大军、徐维莱商量着怎么着来了西安一次,又有三天假期,去秦岭森林公园游玩避暑也不错。计划旅**程的时候,易光耀一眼看到正趴在电脑前做着设计的胡燃,他努努嘴,其他两个人便心领神会。于是三人热情邀请胡燃一起去玩,并借口害怕太多人知道也要一起去人多复杂,所以要求胡燃保密。胡燃也就傻乎乎的答应了。
   其实易光耀原本是打算做个恶作剧的小玩笑,把胡燃一个人丢在山里出出气。可是,没想到,胡燃竟然死了。在陡峭的山路上,胡燃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边的徐维莱原本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却在伸出去后愣了一下,只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胡燃便滚落山底。等三人匆忙寻路下山查看时,胡燃已经奄奄一息。
   “耀哥,你说,他会不会没有死。”徐维莱问。
   “不可能,我们亲手埋的他!”徐大军顿了顿又说:“再说,如果他没事,怎么一个多月都没回公司?”
   易光耀默默听着,眉头紧皱。“那个事情是我们的秘密。胡燃是肯定已经没了,现在这个古冬冬,要么就只是一个和胡燃长得相似的人,要么……”他狠狠地把烟头扔到地上,“要么他就不是人!”说完这句话,虽然烈日当空,但三个人都觉得身上有些隐隐发冷。
   “不管是人是鬼,我们顺其自然,别自己乱了阵脚。去年的事,谁都不知道,所以都给我烂到肚子里!”易光耀有些焦躁的语气警告着他的伙伴们。他们心知肚明,当时他们是有机会救胡燃的,然而,却放弃了让胡燃生的机会,而将秘密埋葬在深山之中。
   沉默了一会,见大家都心事重重却没什么要说,易光耀看了看表,已经出来20分钟,也该回去上班了。于是三人整了下衣服,努力换上若无其事的轻松表情,打开楼梯通道的铁门。
   铁门发出唧吖的声音缓缓打开,古冬冬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三个。

  古冬冬看着面前神情紧张的三人,表情有些诧异,又似乎有些得意。“易总监,人事部的蔡主管找您有急事,我先下去了。”古冬冬扔下这句话,又咚咚咚地跑下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光耀三人悄悄在暗地里关注着古冬冬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问和恐惧渐渐扩散,古冬冬都是独来独往,平时上班吃饭都是一个人,对同事不冷淡,也绝不热情,保持着疏离的距离,但是他的设计很有思想,让易光耀都不得不承认其能力之高。平时大家聊天的时候,古冬冬都不参与,唯独有两次:一次是办公室的小张在说自己假期要去森林公园玩,听到这个“森林公园”这个词,古冬冬的眼神明显跳动了一下,随机又匆匆低下头,但旁边的陈大军看得到,他敲击键盘的手指似乎有些发抖;另外一次,蔡诺在跟大家说西安分公司可能产生的人事调动时,古冬冬的水杯“啪”得掉在地上,吓了大家一跳。
   为什么他会对“森林公园”和“西安”反应这么奇怪呢?就连易光耀也隐隐觉得,这个新来的同事,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天,徐维莱神秘兮兮暗示易光耀和陈大军看网上的讨论组。徐维莱在讨论组里说,:“我私下向北京公司的同事打听,原来,古冬冬是去年秋天才进公司的。”
   “那又怎样?”陈大军不以为意。
   “还没完,而且我还听说,是古冬冬自己强烈要求来成都总部的。你说,在这边拿钱没北京多,人生地不熟的,他怎么就要来呢?”徐维莱又爆了一个猛料。
   “你想说什么啊?”陈大军有点不满意徐维莱的墨迹。
   “他想说的是……胡燃去年夏天失踪,古冬冬去年秋天应聘到北京公司,我们今年春天刚刚回来成都总部,古冬冬又紧接着要求调职过来。”易光耀打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了古冬冬的位子一眼,谁料,正好对上古冬冬的眼睛,眼神里竟然有一丝隐约的恨意!“他竟然也在**着自己?!”匆匆转过头的易光耀心咚咚咚得狂跳。
   为什么古冬冬会对“森林公园”和“西安”反应这么奇怪呢?而且他出现的时间,似乎就好像有所安排一样。而在他们暗中观察古冬冬的同时,这个古怪的同事似乎也在观察着他们!这下,就连易光耀也隐隐觉得,这个新来的同事,似乎有些不对劲。
   直到,后来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易光耀他们三个无神论者,开始对“鬼”的存在半信半疑、心惊胆颤。

  眼看公司年会就要召开了,年会前的工作是越来越多。设计组除了正常的工作任务外,还承担着年会时对外展示的画册、海报等的设计,加班无可避免。原本四个人的小组应该两两搭档,但谁也不愿意单独和古冬冬大晚上的单独待在办公室里,于是易光耀、陈大军和徐维莱三人轮流搭档加班,而古冬冬则加一天,休息一天,这样不管怎么轮换,都不会落得单独和古冬冬在一起的机会。虽然辛苦点,但他们几个也没得选择。
   这天晚上轮到易光耀和徐维莱搭档,易光耀要赶制出年会邀请函,交给既是人事又是行政主管的蔡诺检查,好安排第二天的印刷。时间很紧,蔡诺进进出出办公室催了好几次,好在制作邀请函对易光耀来说只算小菜一碟,8点半刚过,邀请函已经设计好了。易光耀站起来伸展了下胳膊,猛不丁瞥到斜对面的古冬冬,原来他也刚好安排在这一天加班,只是刚才自己工作的太投入,没有发现罢了。
   徐维莱手上的工作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易光耀决定还是留下来等会一起走的好,兄弟感情嘛,不在乎多这一个小时,再说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团结的时候。可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摸摸口袋,烟也没了,徐维莱也只剩一个空烟盒。于是看了看一脸严肃工作的古冬冬,易光耀小声对徐维莱交代句自己下楼去买包烟。
   楼下转了一圈,吸完一支烟,成都夏天的夜晚,空气里的热分子还未完全散尽,闷闷的潮湿的黏在身上,这让易光耀很不舒服,快走了几步,踏入写字楼里,想赶紧回到15层的办公室吹吹空调。踏入电梯之前,易光耀余光看见另外一部电梯正缓缓地从楼上下来,他心里还在犯嘀咕:这破写字楼里,大晚上的保安都下班了,还有谁跟他们命苦的一样加班啊。

  “叮——”电梯停在3楼,门缓缓打开,外面是黑乎乎的电梯间,别说人,鬼影都没有一个。易光耀不耐烦的按下关门键,电梯缓缓爬升2秒,“叮”得又停在了4楼,依然的黑暗,依然的空无一人。如此这般,一直到12楼,就像一个固执的老者样,电梯载着易光耀执着地一楼一停,折腾了十次。易光耀从不耐烦到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白天,他还能说也许是哪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可当下的环境,他只能无限期待真的是哪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
   “喵的,这鬼电梯搞什么,大晚上得还不安生!”易光耀骂了句脏话给自己壮胆,眼睛紧紧盯着楼层指示灯,每次电梯门打开时,他都生怕会从门外的黑暗中突然扑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想到这,易光耀心里闪过一丝不秒,随即又摇摇头,暗嘲自己是恐怖片看太多了。还好,只有两层就到公司了。
   正想着,电梯已经停下来,门开了,借着电梯的灯光依稀看到外面金属色的“F13”反射着冷冷的光,易光耀急不可耐地狠狠按了几下关闭键,但电梯就好像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他有些纳闷,心里的不安渐渐加剧,举着手指频频朝着电梯键按下去,几乎是用锤的了。终于,几秒后门缓缓地动了,他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还没落回肚子里,紧接着的一个场面让易光耀差点心脏骤停!尚未关闭的电梯门框上出现了一只手。沾满泥浆却掩不住苍白肿胀的手紧紧抠着门,随即一张戴着脸谱面具的脸从门外的黑暗中一点点探出头来。黑底描金的脸谱,干净又精致,与面具后蓬乱的头发和裸露在面具外肮脏的布满伤痕的皮肤对比非常。虽然隔着面具,但易光耀还是能感觉到一道充满仇恨又毫无生气的目光灼在自己身上。那夹着黑泥的指甲此刻正死死地抠在门里的金属面,骨节好像要爆出皮肤,狰狞地泛着灰白,易光耀甚至听到那指甲刮在金属上的刺耳声音,他想喊,喉咙却想被一只手捏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缩在电梯一角,伸长胳膊,发疯样得按着关闭键,发疯的!
   “嘿嘿……”面具后发出一声低笑,好像是嘲笑易光耀此刻的狼狈和恐惧,随着笑声,肿胀的手从两门之间伸进来,易光耀只好缩回胳膊,不断后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可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那手却突然缩了回去,留下满身冷汗腿脚发软的易光耀和电梯门上模糊的泥手印。
   刚刚到15楼,易光耀几乎是踉跄着冲出电梯,“哐当”推开玻璃门直奔自己的办公区而去。
   “耀哥,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徐维莱看易光耀进来,奇怪的问:“外面那么热啊?还是电梯坏了爬楼上来的?”
   “>他喵的,活见鬼了!”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身边有个大活人,易光耀这才真的松了口气:“帮我点支烟,快!”他示意了下衣袋。
   徐维莱这才发现易光耀的身体发抖的厉害,忙从口袋里摸出烟给他点上。用力吸了一口烟,慢慢平复了下情绪,他这才发现,古冬冬竟然不在办公室里!联想着刚刚发生的怪事,这下子易光耀像是抓到了真*相:难不成是古冬冬那小子搞的鬼!
   “耀哥,发生什么事了?见什么鬼?”徐维莱见易光耀盯着古冬冬的位置眼露惧色,忍不住问。
   “呵呵,没什么,我以为是见鬼,现在看来,怕是有人故意吓我!”于是他把刚刚经历的简单告诉了徐维莱,末了说:“肯定是古冬冬这小子趁你工作,然后偷偷溜出去想整我!喵的,有他好看!”
   “耀……耀哥,”听完易光耀的话,徐维莱的声音竟然也有点飘忽了,“耀哥,不对呀。”
   “什么?”
   吞了口口水,徐维莱抬起手指着办公室那头的人事处办公室:“你刚刚出门,古冬冬,他……他就被蔡姐叫进办公室了啊!到现在都没出来的!”
   嗡的一下,易光耀的脑子里又一片空白。他记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恐惧!那诡异的面具分明就是去年总经理带给西安分公司各位同事的礼物——川剧脸谱,而那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胡燃选了过于低调朴素而不受大家喜欢的,唯一的黑色描金脸谱;还有那占满泥土的肿胀的布满伤痕的手,也是易光耀亲手扔进泥土里的!
   “诶,你还没回家啊?”蔡诺走进办公室,奇怪地看着脸色灰白的易光耀,她的身边,站着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的古冬冬。
   目光掠过古冬冬的眼睛,易光耀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地一紧。
第二天,易光耀请假在家休息。徐维莱跟作贼样的一边在QQ上给陈大军讲昨天的事情一边还偷偷瞄着古冬冬。
   “大军,你说这事怎么这么邪乎啊!”
   陈大军发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然后说:“是不是易光耀自己……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原本他想说做贼心虚来着,活生生吞了回去。
   “看耀哥那表情,不像呐!你没在场,我可从来没见过耀哥吓成那样子!就连……就连干上次那事的时候,耀哥都没这么慌张。”徐维莱打出“那事”的时候,从脚心升起一丝冷气直直逼向心窝。“大军,你说,该不会真有鬼吧。”
   “有个屁!”陈大军狠狠地敲下这几个字,深深呼吸一口,“老子就不信啥鬼鬼怪怪的,再说了,那件事,也是易光耀挑头做的,管我们什么事!”陈大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冤有头债有主。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军,咱俩还是小心点吧。今天早上我去保安那里看了电梯监控……真的,真的是……”
   徐维莱这种胆小怕事的样子最让陈大军心烦,他飞快地打下一行字发了出去:“你见过大白天鬼出现么,真是鬼还能给录下来,喵的都能去拍鬼片了!爷就不信这个邪!”不等徐维莱回话,陈大军来到隔壁位子,拍着古冬冬的肩膀,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在脸上。
   “小古,昨天不是加班了么,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会儿?小心累坏身体。”公司规定加班到晚上9点后,可以换休一个早上。
   古冬冬显然对这种突然而来的“热情”并不感冒,淡淡地回答:“蔡主管急着要各分公司的宣传册,没时间休息。”
   “哦。那你慢慢忙,要帮忙就跟我们说啊!”看古冬冬并没领情而是继续专心做事,陈大军只好随便客套了下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倒是让一边看着两人对话的徐维莱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对陈大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敢于直面恐惧的“生人”,能不被佩服么!
   由于易光耀请假,原本应该是他和陈大军加班临时换成了徐维莱,和昨天不同的是,古冬冬一下班便离开了,这倒是让徐维莱心里稍稍有些安心。要是古冬冬坐在斜对面他怕是整个晚上神经紧绷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转眼两个小时过去,办公室只剩下这两个加班人。徐维莱揉揉脖子伸展了下身体,起身茶水间泡了杯咖啡,见对面的陈大军还在聚精会神,于是他也带上耳机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陈大军可不是易光耀,如果到时候他做不完,只能一个人最后离开办公室了。想到这里,徐维莱手里的鼠标动作地更快了些。
   哪知道,徐维莱杯里的咖啡还没喝完,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停电了。
   “啊……”一声吓破胆的惨叫让陈大军汗毛倒立,他还正为刚才没有保存设计稿在烦躁着,心里不由地火大起来:“不就是停个电,你至于么,徐维莱,跟个娘儿们似的!”
   就在陈大军骂骂咧咧地抬起头准备好好“教育”一顿徐维莱时,他呆了。
   惊恐到面容扭曲的徐维莱缩在椅子背后,指着自己的桌子。黑暗的办公室里,徐维莱的电脑亮着幽幽的光。

  惊恐到面容扭曲的徐维莱缩在椅子背后,指着自己的桌子。黑暗的办公室里,徐维莱的电脑亮着幽幽的光。
   陈大军战战兢兢地走到徐维莱旁边,瞬间,他便明白为什么徐维莱会吓成这样了。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几张照片,有些甚至失了焦距,模糊不清,但陈大军却对照片的内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年前在秦岭他们埋掉胡燃时的场景!照片中没有出现他们三个的身影,只有潮湿杂乱的泥土,连根拔起的野草,还有暴露在泥土外被野草虚掩着的一只脏兮兮的手——那分明就是胡燃的手,手上赫然还有陈大军的小铲留下的伤痕。
   “他找上我了!他找上我了!我就知道,他要挨个报复我们!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一旁的徐维莱似乎吓到神志不清了,用颤抖又尖利的声音不断重复着,然后一把拉住陈大军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嘿嘿……嘿嘿……”就在徐维莱和陈大军看着照片惊魂未定的时候,安静的办公室里传出第三个人的笑声,阴冷又飘渺的笑声,好像在身边,又好像很远,一声一声,震动着徐维莱和陈大军的耳膜。徐维莱已经吓得快要站不住了,他只能紧紧抓住陈大军的胳膊,同时,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皮肤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附着黏腻的冷汗。
   “妈……喵的!有……有鬼!”陈大军毫无白天时候的硬气,说话结结巴巴,“走……快,快走!”说完,就摸索着迅速往办公室外跑。徐维莱正拉着陈大军,一没留神被椅子绊了一下,松开了陈大军的胳膊,他顾不得疼赶紧站起来,可陈大军已经不见了。
  “大军!等等我!”徐维莱一边大声呼唤着同伴一边借着电脑的亮光向外走,但诺大一个办公室里回答他的,只有那步步逼近的恐怖笑声……
   陈大军逃命一般地跑出办公室,虽然听见身后徐维莱的叫声,但他脚下却毫无停顿之意,一口气跑下15楼,身上说不清冷汗还是运动后的热量,总之,衬衣已经湿透了。跑下楼,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定了定神,陈大军这才想起徐维莱,自己是怕电梯有问题才从楼梯跑下来的,那徐维莱不管是走楼梯还是坐电梯,这么长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啊。除非……想到这里,陈大军心里一惊,赶紧拨电话给徐维莱,但提示无法连接,他自然是不敢再返回办公室,便立马联系易光耀。
   易光耀听着徐大军颠三倒四的描述后心里知道了个大概,自己昨天刚刚撞鬼,今天徐维莱和陈大军又遇到这样的事,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于是先让陈大军找写字楼的保安一起去办公室看个究竟,至少得把徐维莱弄出来,不然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但陈大军死活不愿意再回去15楼,没办法,易光耀只好让陈大军先回家,然后自己打电话给写字楼物管,谎称办公室似乎忘了关空调和锁门,麻烦保安上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在。
   15分钟后,物管回复电话给易光耀:办公室的门确实没有锁,空调也开着,不过没有人在。
   听到这个,易光耀赶紧从手机里翻出徐维莱的电话拨过去,依然是空洞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这个晚上,易光耀和陈大军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徐维莱依然没有出现,桌子上摆着前晚半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和一个黑色的脸谱面具,没有人知道徐维莱去了哪,他的手机永远不在服务区。而对于古冬冬,易光耀和陈大军已经失去了与之对视的勇气,完全没有当初对待胡燃时高高在上的优越,取而代之的是时刻紧绷的神经,仿佛怕稍不注意,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古冬冬就会把去年他们犯下的秘密摊开在阳光下,又或者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像徐维莱一样,消失。

  年会过后,易光耀和陈大军双双递了辞职报告,虽然公司尽力挽留,开出加薪的条件,二人都不为所动。外人只以为是徐维莱的事情让感情甚好的其他二人不想睹物思人徒增悲伤,谁知道易光耀和陈大军辞职报道交上去的第二天便人间蒸发,不仅电话停机,甚至连未结算的几大千的薪水都没有拿,公司找到易光耀家里才知道,他前几天就匆匆退了房子,陈大军也是一样。
   正在蔡诺为易光耀二人留下的一堆未交接的工作而焦头烂额时,徐维莱回来了。
  徐维莱为自己消失的一个多星期做了解释:加班那晚突发疾病,一度很危险,当晚便住进医院里,这段时间一直在接受治疗,也是因为治疗的缘故需要和外界隔离,所以没来得及联系大家。
   虽然蔡诺对这个理由半信半疑,但正是用人的时候,便也不计较许多。好在徐维莱对设计部的工作了如指掌,即便只有他和古冬冬两个人,也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重新上了轨道。后来重新招了三个设计师,论资历和能力,徐维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设计部总监,古冬冬成为他的副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对于这个答案,徐维莱嗤之以鼻。只有愚蠢又自大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只不过,有时候准备期会异常漫长,就好像徐维莱。自从大半年前看见古冬冬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着。私下卖了人情,把古冬冬推荐到北京分公司,又在成都总部需要人的时候,让古冬冬写调动申请过来,原本就是四川人的古冬冬自然想在家乡工作生活。于是,一切就很顺利了。而作为对古冬冬有知遇之恩的徐维莱,只需要私下里悄悄演一出戏,便让刚毕业一年的古冬冬死心塌地追随着自己。
   徐维莱说自己被易光耀和陈大军暗地里欺负得很惨,设计的创意被他们剽窃,只是做着没有尊严的跟班,这让崇拜和感激着徐维莱的古冬冬异常气愤。面对易光耀和陈大军的时候,本来性格就有点孤傲的古冬冬自然也就没什么热情可言。
   电梯惊魂是徐维莱提议吓吓易光耀出口恶气的恶作剧,当然古冬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甘愿配合,戴上脸谱面具化好妆卖力演出。那脸谱是徐维莱在西安时从胡燃的杂物里找到的,原本想留做凭吊的纪念,不想却派上大用场。
   停电事件则是徐维莱精心准备送给陈大军的礼物,一项充满逻辑的精细的设计!徐维莱事先给电脑安装好UPS电池,趁着冲泡咖啡的时候,在电源插座上做了手脚,然后打开咖啡机,等待运转一定时间后烧断电源造成短路停电,最后,隐藏在茶水间里的手机给了陈大军致命一击,预定好时间的闹铃音就是那诡异恐怖的笑声,不远不近,飘渺阴森。剩下的只需要煽风点火,借助自己的表演来渲染一下恐怖气氛,徐维莱知道陈大军外强中干的个性,所以他会抛下自己逃开也在预料之中,不然,自己又怎么会有机会收拾残局,摆放面具,继而消失?
   去年在秦岭处理他们的秘密时,徐维莱趁乱偷**下一些照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也许,是为了自己最终没有能伸手拉住胡燃的愧疚,又或许,是他潜意识希望给留下一些底牌,因为他知道,牌局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会做这个局,徐维莱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为了赎罪,也有一己私欲,用自己的消失和古冬冬无形间给易陈二人的压力,辞职也在清理中,只不过比他预料的快一些。随后徐维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出现,设计总监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
   其实,更深一层的原因也许是他告诉古冬冬的那个,在“三人组”里,即便他的才华最出众,但没有易光耀的老辣,没有陈大军的强势,他只是一个唯唯诺诺声音低微的小人物,就好像胡燃一样,像是被易陈二人圈养的宠物,带着乖顺的面具生活。而胡燃的死,让他彻底看清了面具下的自己,是继续,还是反抗?
   徐维莱庆幸自己选择了反抗,不然,他不过就是一个活在面具下的人而已。况且,他们罪有应得,不是么?这个秘密没人知道,而古冬冬嘛,他说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恶作剧般无伤大雅的玩笑。
  
   又是一天深夜,徐维莱和古冬冬加完班在电梯间等待电梯。
   “电梯来了,走吧。”徐维莱一边招呼着古冬冬一边踏入电梯,转过身,古冬冬却没有动。“诶,冬冬,快上来啊。”
   古冬冬站在电梯门外,对徐维莱一笑,“徐总,你听说过么?如果带上一个人的面具,那么他的灵魂就会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徐维莱一愣,电梯门缓缓关闭了。
  
  
  
  
  
   “完了?”
   小黄老板点点头,“讲完了。”
   “那……古冬冬是人是鬼啊?”最后那个算是开放式结局么,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人是鬼啊,这关系到徐维莱最后的结果!
   “你觉得他是人便是人,你觉得他是鬼便是鬼。”小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相信因果有报就好。”
   “那就是鬼咯……”哎呀,好不爽,那这面具里未必也有鬼,不过还好摔坏了。
   “呵呵。”小黄老板大笑出声,“看来你是一个好人。喏,这个面具,外加这个面具,都送你了!”他一手拿着摔坏的面具,一手摸出一个完好无缺的脸谱,一起递给我。
   “啊!你不是说什么只有一个的非卖品啊!怎么会!!!”
   “哈哈哈,我是生意人嘛!”
   心里暗暗不爽小黄老板那生意人的小“奸诈”,不过能免费得到两个面具(其中一个黏吧黏吧应该还能用)还是不错,不过让我心里打鼓的是:那面具上不会“买一送一”得附着什么东西吧,不会吧!俺可是宇宙无敌大好人啊!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不为外人所体会的辛苦,比如我。房子和办公室分别位于这个城市对角线的两端,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往返要3小时。还好有班车接送,柔软的高靠背椅、凉爽的空调,倒也舒服。不过车上无聊的空闲时间却颇难打发,足足一个半小时诶,于是,只有睡觉了。上车睡到下车,多美好!
   这天下班刚刚坐上班车,固定倒数第三排靠窗的老位子,塞上耳机准备开睡,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旁边座位一**坐下一个女生。面熟人不熟。
   “又睡啊?”我拉上车窗拉帘,那女生颇大声音得问了句,还特强调“又”,还好没人八卦滴把目光落我这儿来。
   “挡太阳罢了,哪个说我睡啊。”算了,还是等等再睡吧,我暗想,拿出手机开始上网看帖子。
   “诶?你看恐怖故事啊?”这位同学的声音还可以再大点,生怕全车人听不到。我点点头算表示肯定,心里默默盘算着她可千万别让我给她讲啥鬼故事,那我会当场石化。
   出我意料的是,这位同学见我果然是在看恐怖故事,来了兴趣,压低声音问我:“你有没有听过关于班车的故事啊?就是……像我们这样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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