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东方13D（整理&索引）

白銀鳥羽莉

嗯，其实就是合集呢。
于是还是感谢hotomi大姐姐的分割线（笑）。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Ⅰ.幻想乡的酱音异变
（一）http://www.hgame5.cc/thread-287469-1-1.html
（二）http://www.hgame5.cc/thread-290430-1-1.html
（三）http://www.hgame5.cc/thread-292733-1-1.html
（四）http://www.hgame5.cc/thread-295837-1-1.html
（五）http://www.hgame5.cc/thread-297585-1-1.html
（六）http://www.hgame5.cc/thread-299814-1-1.html
（七）http://www.hgame5.cc/thread-300823-1-1.html
Ⅱ.红叶、猫耳与降临的少女
（一）http://www.hgame5.cc/thread-308317-1-1.html
（二）http://www.hgame5.cc/thread-311184-1-1.html
（三）http://www.hgame5.cc/thread-318856-1-1.html
（四）http://www.hgame5.cc/thread-320959-1-1.html
（五）http://www.hgame5.cc/thread-322203-1-1.html
Ⅲ.奥术与秘仪的协奏曲
（一）http://www.hgame5.cc/thread-323786-1-1.html
（二）http://www.hgame5.cc/thread-335867-1-1.html
（三）http://www.hgame5.cc/thread-338009-1-1.html
（四）http://www.hgame5.cc/thread-339311-1-1.html
（五）http://www.hgame5.cc/thread-340517-1-1.html
（六）http://www.hgame5.cc/thread-341909-1-1.html
（七）http://www.hgame5.cc/thread-343365-1-1.html

                               
登录/注册后可看大图

索引（各种字数超过是在闹哪样= =）：
Ⅰ.幻想乡的酱音异变（上）
Ⅰ.幻想乡的酱音异变（下）
Ⅱ.红叶、猫耳与降临的少女
Ⅲ.奥术与秘仪的协奏曲

白銀鳥羽莉

下午时分。
大概是多数人都去午睡了的原因吧，村子里一片静悄悄的。笼罩于夏日慵懒静谧的气氛之下，这是一如既往的幻想乡的日常。
这里是人间之里，幻想乡中的凡人们所聚居的场所。
然而这几天的人间之里，似乎出了点岔子。
确切地说，是慧音家里出了点问题。

“这孩子……还是没人认识呢。”
又送走了几位来访的村民，慧音转过身，看着依旧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叹了口气。
那是几天之前的事情了。
那天傍晚，大概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因为食材的原因，妹红打算到竹林打猎。
原本只是说“找几只兔子回来做兔锅好了”，但是在她回到家中的时候，身上带着的东西并非是兔子，而是某种人形的生物。
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看到她倒在路边就顺手带回来了。”妹红是这么说的，而事实大概就是如此。
女孩子的外表出乎意料地可爱，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迷不醒。
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也不像是患病了的样子，却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在这段时间里，慧音也找过了村里的一些村民进行确认，但即便这样，女孩的身份也依然是个谜团。
总之先要让她醒过来再说吧。但看这情况……莫非要去永远亭么？
摇了摇头，慧音将这种想法自脑中驱离。这可不现实呢。
然而就在此时，女孩子那里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
睡多久了？
大脑迟钝的转动着。
就好像脑中的灰质在这长久的睡眠中被替换成了浆糊一般，即便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清醒，但意识却迟迟无法连接上身体。
“你醒了？”
直到听到某个声音之时，脑中的神经才显出接驳完毕的迹象――
“呜？”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某个怪异得不可名状的物体。应该称为打了蝴蝶结的便当盒么？幸好在大脑对此作出解释之前，视线已经先向着下方移动，紧随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女性端庄秀丽的面容。
头顶便当盒，带着点蓝色的白色长发，赤色的瞳孔――看上去全然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外貌特征，意外地与记忆中的某个形象颇为相似。
我应该认识她才对――记忆中传来的讯息确切无误地表达着这一点，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中再挖掘出多一点的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女孩深吸了口气，打算说一点什么，但是喉咙却干涩得难以发声。
“不要急，”女性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去倒点水――你先别动。”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
在慧音的帮助下，女孩子从床上支起了身体。
杯中盛着的大概是井水吧，带着凉意渐渐浸润喉咙的感觉，有着说不出的舒适感。
感受着那凉丝丝的液体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原本不怎么灵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试着咳了两声，感觉到现在的嗓子勉强可以说出话之后，女孩子抬起头，对着坐在她对面的慧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谢、谢谢了呢。”
“不客气。”这样的场景差点让慧音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她这么想着，对着女孩子微笑着：“我是上白泽慧音，是这边私塾里的老师……那么，请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呢？”
然而意外的是，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女孩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黯淡起来。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稍稍过了半晌，女孩子才摇了摇头：“不知道呢……我……想不起来了。”
她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这次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是酱音。”
唔？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慧音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是因为长期的昏迷导致的记忆丧失么？慧音想了想，随即放弃了深入思考的打算。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已经无所谓了……还是先考虑好当下的事情比较好吧？
总之，先安抚一下。
她伸出手，在女孩子――或是酱音的头上轻轻揉动着。或许是感受到了这动作的温柔，女孩子原本显得沮丧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下来。就像是正在享受着顺毛的猫咪一般，她眯起眼睛，顺着慧音手上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身体――如果她能够长出猫耳的话，想必那耳朵也会随着她摇晃的节奏一起抖动起来吧。
“真可爱呢。”
酱音的反应让慧音不禁将心中的所想表达出来。
然后酱音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下一刻，女孩子的脸便如同投入沸水中的虾子一般被染为绯色。她红着脸儿，睁开眼睛――眼中水雾迷蒙――用颤抖着的声线回应：“慧音老师是……笨、笨蛋！”
“……害羞了？”
“才、才没有！”

当妹红推开门走进屋内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看到女孩子正坐在床上，红着脸，撇过头，一副正在赌气般的模样。而慧音便坐在女孩子的身边，带着柔和的笑容看着她。
这场景，俨然像是一对姐妹。真是该永久保留下来纪念的画面呢……妹红心想。
虽说心里并不乐意破坏这样的氛围，但一直这样子站在这里，似乎也不是回事？
妹红耸了耸肩，提起手中的猎物向前走去。
“呦，醒了啊？”带着炫耀般的语气，她开口说道，“晚上就吃兔锅吧！”
在她的手中，两只兔子正不甘心地蹬着腿。

今天……又是晴天呢。
酱音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绚烂的阳光，心里这么想着。
幻想乡的天气，总是不错呢。
然而在这晴空之下，女孩子的心情，并不如窗外的天空那般晴朗。
这是酱音醒来之后的第三天了。
应该说是在慧音的意料之外吧，这次的昏迷并没有对女孩子的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几乎是在那天晚上，酱音便已经可以开始自由走动——甚至连慧音原本所计划的复健运动都不需要。
相比之下，其ta层面上的影响却是要严重得多。
女孩子的记忆，至今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就像是在这场意外当中被彻底抹去了过去的痕迹一般，除了一些生活常识和自己的名字以外，她的大脑当中再也没有了其ta的东西。空旷白净，即便用一张白纸来形容，亦不为过。
在那之后，尽管慧音也曾带着她到村里的人家里转了转，但除了“好可爱的女孩子啊”这样的称赞之外，并没有其ta的收获。没有人见过她，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最终也只能暂时住在慧音家中，等待着重拾起过去记忆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真能够到来的话。
当然，这样的生活，如果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的话倒也不错——毕竟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呢。
酱音这么想着。
然而困扰着她的问题，又并非仅此而已。
比如说，在面对着幻想乡的住民时，脑中那不时冒出的熟悉感以及违和感。
还有……
“酱音，要一起出去吗？”
就在这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转身一看，慧音依然是那副便当帽连衣裙的模样，就这么笑吟吟地站在身后。
“诶诶？”大概是过于吃惊吧，女孩子稍微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现在出去……是吗？”
又像是担心自己的表述过于简单一般，女孩子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不用上课吗？”
——就如酱音所说的那般，慧音是个老师。人间之里私塾的老师。虽然说最擅长的还是历史，但因为教师资源严重不足的原因，从国文到算术之类的课程也是由她代劳的。
慧音老师还真是万能呢——这是酱音刚听到这种事情时的想法。
人间之里的学龄儿童并不算多，就算加上那几只笨蛋妖精也只能勉强凑齐一个班而已。应该说是多亏了人数不多吧，慧音老师每天的课时倒也不是那么的繁重——但也不会有这样大白天不必上课的闲暇吧？
“……你在担心这个啊。”看出了酱音心里所担忧的事情，慧音依旧带着笑容，伸出手在女孩子的头顶上揉动着，“今天休息呢。”
“呜……”女孩子眯起眼睛，像是正在晒太阳的猫咪般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并没有在意女孩子是否有认真听讲，慧音继续说道：
“如果是一直上课的话，学生可是会受不了呢。”
她看着女孩子陶醉的模样，笑了笑，松开手。
“而且，老师的话，也是需要自己的私人时间的吧？”
“……”

或许是受到博丽大结界的影响吧，幻想乡的天气一向不错。
不过，这样的好天气，放在夏天的话，似乎就有些多余了。
即便现在并非是阳光最为强烈的下午时分，但此时的光照强度仍能令人不禁心生感慨。
“真是好天气呢。”
这么想着，慧音转头看向身后的，发现酱音还是和之前一样，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吊在她身后。
看样子还是在闹别扭呢。
今天早上…是不是稍微有点过了呢？
慧音想了想，最终没有得出结论。

“而且，老师的话，也是需要自己的私人时间的吧？”
慧音的这句话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事实上，在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酱音似乎都还沉浸在之前的余韵当中。
虽说是打算要早点出门，但是看着女孩子那迷糊中带着愉悦的模样，慧音突然觉得，这么打扰她似乎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然而在这之后……应该说是酱音完全清醒过来之后，事情又有了不同的发展。
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另一面完全被看到了吧，即便是在出门之后，酱音也依然处在某种微妙的状态之下。
似乎是觉得难以面对自己了？一边从过去的执教经验当中搜寻着类似的案例，慧音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尽管彼此之间相隔了一些距离，但仔细听的话，还隐约可以听到女孩子在那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才不喜欢呢……才不喜欢呢……”
总觉得……这个和霖之助先生说的“蹭”有点相似啊。
慧音想着，随即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些多余的想法。
她再次转过头，朝着酱音的方向喊道：
“酱音！”
“呜——”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慧音会首先打破这片沉默吧，女孩子显现出了动摇的姿态。
慧音向着她招了招手。
“靠近一点吧，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但现在还是安全一点比较重要吧？”
慧音顿了顿，看到女孩子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接着说道：
“这个幻想乡里，可是有妖怪出没呢。”
她们现在可不是在人间之里——而是在通往魔法之森的道路上。

——人间之里，作为普通人类的聚居地，是个安详平和的村庄。
除了有着人类居住之外，偶尔也会有妖怪妖精之流前来拜访，甚至也有着像上白泽慧音这样亲近人类的妖怪直接在这儿定居。
由于过去的约定，妖怪是不会在人间之里袭击人类的——但是，这约定的有效范围也仅限于人间之里。
因此，对于绝大多数人类而言，在外出的时候……还是要加倍小心比较好吧。

“……嗯。”
女孩子轻轻应了一声。
迈出一步，随后像是犹豫一般停了一会儿，最终走了过来。
“……生气了？”
她对着慧音低下头，怯怯地问道。
“没有呢，”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容，慧音握住了女孩子的手，“我们走吧。”
“唔……要去哪里呢？”
“香霖堂。”慧音回答，“那里的店主叫做森近霖之助……是个很亲切的年轻人。”
“不过也不完全是个好人，”她随后又补充道，“不要被他骗了呢。”

香霖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老师所说的森近霖之助，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到达慧音老师所说的香霖堂之前，女孩子一直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然而，即便是有着“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年轻人”、“不完全是个好人”这样的描述，要从中获取到足够的相应的情报也是不可能的吧。
所以说……完全是一头雾水嘛。
带着这样的疑惑，女孩子不禁开口问道：“那个，慧音老师，去香霖堂的话，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补充教学用品呢，”说到这个，慧音似乎显得有些尴尬，“粉笔，还有黑板什么的……昨天上课的时候损坏了一些。”
……所以说今天其实是因为没办法*正常开课才放假的么？
女孩子转过头去，不敢把自己的脸露在慧音面前——要这么强忍着不笑出声，实在是太困难了呢。

幸好这种麻烦的事情并没有再持续多久。又继续走了一段时间，向着魔法之森当中深入了不远的距离，香霖堂已是近在眼前。
香霖堂所在的位置是在魔法之森的边缘上，距离人间之里颇有一些距离，距离妖怪聚居的地方也是同样的遥远。虽说是考虑到了同时做人类和妖怪这两者的生意而定下的地址……但总觉得，把店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应该说，不管是人类也好妖怪也好，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吧，所以说胃口太大还真不是件好事呢。
——总之，慧音她们现在已经站在香霖堂的面前。
这是间从外观上看上去很普通的木屋，看上去比一般居民的房屋要大了一些——但从它作为店面兼任住房的事实上看，大概算是比较合适的大小吧。或许是平日里疏于料理，又或许是因为森林中的湿气太重，屋子的屋顶和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苔藓，甚至有几颗蘑菇从木板间的缝隙中探出头来。
这外观，怎么看都不像是商店的样子呢。
会不会是来错了呢？酱音看着这从里到外散发出一阵阴气的屋子，不禁感到有些困惑——但在她询问之前，慧音已经走上前去，在紧闭着的门上敲了几下。
——叮当、叮当。
“请问，霖之助先生在吗？”
“欢迎光临。”
慧音推开门走了进去，酱音牵着她的手，跟在身后。
大概是因为采光不合理的原因吧，相比起魔法之森，香霖堂还要显得更加昏暗一些。湿气与各种收藏品的堆积，让这屋子中充满了旧仓库一般的气味。
酱音显然对于这样的环境很是不习惯，她向着四周望去，入目尽是各种放置在货架上、堆积在地板上的知名与不知名的物体，在并不明亮的光照下，影影绰绰的，显得有些阴森。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慧音老师的手，感受到那边传来的温度，让她不禁放松了些。
“啊，是慧音老师啊……真是稀客呢。”
随后，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中响起。
“呜呜——”
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吓，女孩子不禁发出了悲鸣——随后就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躲在了慧音的背后，只探出头向外观望。
她这时才注意到，一个白发带着眼镜的青年男性正坐在屋子的角落那儿，手中拿着的书还未合上。注意到女孩子的视线，男子站起身，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这位是……”
“……”
酱音紧紧抓着慧音的衣服，鼓起嘴，一句话也不说。
是感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太过失礼了么——慧音正想着是否要先安抚一下女孩子，又联想起出门之前的小风波，随即放弃了顺毛之类的打算。她侧过身子，单手环抱着女孩子，向着那男子点了点头：
“这孩子……有点害羞呢。”
一边思考着酱音的性格能否用“蹭”进行形容，慧音一边继续介绍道：“她叫做酱音，目前……嗯，因为一些事情暂时住在我家里。”
“这么说的话，是初次见面呢——我叫森近霖之助，今后请多多关照。”名为森近霖之助的男子朝着女孩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慧音：“那么，慧音老师今天光顾本店，是有什么吩咐呢？”
“嗯，我想要补充些粉笔——还有黑板。”

虽说被称之为“稀客”，但显然粉笔之类教学用品的购买在以往也进行过多次——总之，看着慧音抱着黑板和一大袋粉笔的样子，显然交易十分顺利。
“说起来，”慧音最后问道，“霖之助先生店里的东西，都是由外界流入幻想乡的物品吧？”
“诶？”在一旁的酱音显得有些困惑。
“在外界被视为幻想的东西，会流入这个幻想乡当中，而霖之助先生似乎对于收集这类物品很有兴趣，”稍微对酱音做了一下解释，慧音发出感慨，“粉笔和黑板可以流入幻想乡，就说明它们已经在外面被视为幻想了……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用什么上课的呢。”
……应该说慧音老师还真不愧是老师么？酱音这么想着。然而对于这样的问题，女孩子一样显得有些疑惑——她觉得，慧音的结论，并不正确。
“唔，这个嘛，”站在一旁的霖之助拿起他之前所看的书，封面上正写着“现代教育技术简介”几个字，“今天正好在书上看到的，他们似乎是用式神上课了呢。”
“式神？”
“嗯，一种名为IPAD的式神。”
他走到角落中堆着的那堆杂物那儿翻了好一会儿，找出一个东西——那是个大约有着一本书那么大的、扁平的圆角方形盒子，一面如同镜面般光滑平整，另一面上印着个啃了一角的苹果图案，看上去有着怪异的美感。
“就是这个东西，”霖之助拿着这似乎就是“IPAD”的东西说道，“我的能力告诉我它能够当做肾来用，不过，我觉得这大概是我的能力出错了吧。”
然后他听到了“扑哧”的一声笑声——酱音笑着从他手上取过了那式神。
“某种意义上也是这样没错啦……不过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呢。”
伴随着她的声音，原本黑漆漆的式神绽放出了光芒。
“这是——”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霖之助惊异的声音。
“酱音……你会使用这个式神？”
随后酱音用她的动作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不太情愿相信，但是当霖之助看到女孩子操控着式神用不可见的利刃将各种见过与不曾见过的果实切成碎块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慧音终于开口。
“酱音，你为什么会使用这个式神呢？”
“因为……”女孩子低下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人家也不太清楚……但是，总觉得以前用过呢。”
慧音吸了口气。
“酱音……莫非、你是外界的人么？”

幻想乡——作为与外面隔绝的妖怪们的聚居地，曾也是外界的一部分。
事实上，在幻想乡建立的那漫长时间里，它与外面的世界一直是相互连通的，而将它们彼此之间隔绝开来的博丽大结界，则是在数百年前才由妖怪贤者与曾经的博丽巫女建立起来。
然而这样的隔离也并非是什么完全彻底的隔离，虽说大多数妖怪都无法自由进出这个博丽大结界，但也有少数强力的妖怪或者神能够穿过结界进入到幻想乡之中——更有某只隙间妖怪，能够丝毫不受阻碍地在外界与幻想乡之间游走。
除此之外，在博丽大结界的波动之中，每年也会有几个算是幸运或是不幸的普通人类从外面的世界被卷入到幻想乡里。他们当中的有些人能够得到帮助而回到他们的世界当中，而更多的则是在遇上好心的人或妖怪之前，便已经丧生。
总之——在幻想乡里看到外面的人类，在事实上也不是一件多么稀罕的事情。
比如说在此刻的香霖堂当中，就有这么一位外界的来客——或者说是疑似外界来客。
“诶……外界的人？”
带着困惑的神情，女孩子歪着头，用手指点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虽然说想不起来……但是，在下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外界的人呢。”
“请问……你们所说的‘外界人’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霖之助开口了。
“如果是外面的事情的话，我想我还是能够帮上点忙的，但是在这之前——”他指了指正在努力回忆当中的酱音，“能不能先告诉我，她和外界有什么关系呢？”
慧音点了点头。
“如果霖之助先生能够帮忙的话真是太好了，”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慧音这么回答，“但是，也只能说是一个猜测而已吧。”
“这个孩子，失忆了呢。”

时间在对话当中又向前走了一会儿。
酱音早已经放弃了发掘回忆的打算。她在香霖堂的货架与杂物堆之间转悠着，看上去是被这里各种杂乱不知名的藏品吸引了。
而在另一旁，慧音与霖之助间的交谈也进入了尾声。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了。”
最后，慧音这么总结道。
“呼……”
长长出了口气，霖之助就像是要整理刚刚收到的众多信息一般，摇晃着脑袋，一边自言自语着。
“总之……就是你在外面捡到了正在昏迷中的酱音——然后等她醒来以后发现她已经失忆了是么？”
慧音点了点头。
“而且……在人间之里，没有人认识她，是么？”
慧音再次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认为她是外界的人的话，未免太过武断了呢，”再次叹了口气，霖之助最后这么总结着，“至于她能够使用外界的器具……说不定是因为她具有和我类似的能力？”
“嗯？”
“比如说，天然地使用一切道具的能力…什么的？”霖之助这么推测着。
“也许我们可以稍微实验一下？”
最后，霖之助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在屋内转了几圈，从堆在屋内角落处的废铁堆里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向着酱音挥了挥手：“酱音小姐——能过来一下吗？”
“诶诶？”女孩子这时正蹲在另一个角落里摆弄着某个可折叠的方形盒子。听到霖之助的召唤，她转过身，看了看对方——随后露出犹豫着的表情——然后再把视线投向了慧音。
后者向她露出了鼓励般的微笑。
女孩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正抱着的那个盒子。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与裙摆上沾染着的灰尘，小跑着站到了森近霖之助的身前。
“那个……霖之助先生……有什么事么？”
酱音抬起头，看着她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青年。
“嗯……酱音小姐，”轻咳了一声，森近霖之助双手捧起那把破旧的铁剑，“你能够看出这个东西的用途吗？”
“啊……”大概对突然出现于视线当中的利器感到惊讶吧，女孩子向后退了一步，但她随后稳下了身子，像是要掩饰自己在上一刻所显露出的动摇一般，重新站了回去，对着霖之助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当然可以呢。”
女孩子这么说道。
她指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宣告：
“——这是一把剑！”
“呃……所以，它的用途呢？”
森近霖之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大概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上有一滴冷汗正在缓缓滑落。
“诶……剑的用途不就是剑的用途吗？”
然后，他们两人一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稍微待了一会儿——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回答有多么天真吧，女孩子再次红着脸缩到了一旁，留着慧音与霖之助两人面面相觑。
“大概……酱音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呢。”
慧音最后总结道。
“也许她真的是外界的人吧，”重新将铁剑扔回到一边的废铁堆里，霖之助拿起之前被称为“IPAD”的那个盒子把玩着，“外面……还真是神奇呢。”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细修长如同十七岁少女般的手臂，在他面前像是打招呼般挥了挥，随即消失不见。
“……”如果是平常人的话大概会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虽然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但对于霖之助而言，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苦笑了两声，他重新低下头去，就如同他所猜测的一般，那被称为IPAD的盒子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某位隙间妖怪的话语依旧在屋中回荡：
“没想到有这么新的东西呢……嘛，那这个月就是这个好了吧。”
很明显这不是什么交易，更不会是什么借用租借的行为。
这分明是小偷行径——不对，这已经是抢夺了吧。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还是要尽量把亏本的事情做成交易比较好啊。一边腹谤着，抱着所剩无几的希望，霖之助一边向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气喊道：“我想问一下，那个女孩子——”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隙间妖怪居然给予了回答——或许是这次的东西确实很令她满意吧。
“她并不是幻想乡的原住民呢，确实不是。”
“那……她还能够回去吗？”沉默了许久，慧音这么问道。
回答她的仅仅只是一片寂静。那个妖怪贤者，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而酱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或许是迫于周围那压抑的气氛吧，女孩子躲在慧音的背后，一言不发。
该说些什么好呢？慧音转过身，一把抱住她——女孩子的脸上又开始热气升腾——看着她那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时间难以开口。
“呐，酱音，”最后，她这么说道，“其实……不管你来自哪里，都是一样的呢。”
“呜……？”
“外界的来客也好，幻想乡的住民也好，事实上都是一样的吧……只要你不介意的话，就一直住在这里吧。”
“嗯……”
虽说完全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酱音依旧用力点了点头。
并非是放弃了对自己过去的追寻——而只是纯粹地相信对方而已。
反正……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能够接近到那个真*相的吧。
——到那一天到来之前，这样就好了呢。

又过了几天。
虽说大概知道了酱音的身份——“并非幻想乡原住民”这一事实，但女孩子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依旧是维持着那之前的样子，每天待在慧音老师的家中，除了做些琐事以外，便是与邻家的大人孩子们往来，或是随着慧音老师一同到私塾去做点什么——总之，那是如同往日一般，平静而充实的日常生活。
当然，相比起过去，酱音的生活也多少有了些变化。
外界的来客这样的身份，虽说由于女孩子的失忆而没有显出多少特异，但那过去十余年时间里所积攒下来的经验与知识并没有随着记忆的丧失而一齐消散。
即便那些知识由于记忆的原因而无法运用自如，但在某些人眼里，女孩子那伴随着无意识的举动而显露出的知识与技艺，无疑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至少在霖之助的眼里就是这样的。
森近霖之助——作为一个半人半妖，拥有着了解道具的名字和用途程度的能力。也多亏了这样的能力，让无数流落在幻想乡中的外界道具获得了重新发挥出它们功效的机会。
但事实上，这也不过是“可能”而已——霖之助的能力并非真是那么的完美，至少不能了解道具的使用方法就是其最大的缺点。也因此，每当入手新的道具时，总是需要他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琢磨具体的使用方法——但一般都是琢磨不出来的。至于道具的用途？提前获知了这类的情报，有时反而是一种误导呢。
总而言之，霖之助的香霖堂里，这些外界的道具堆积如山——但绝大多数都派不上用场。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使用外界的道具对于外界的人类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那天慧音她们临走之前，霖之助向酱音提出了邀请：
“呐，酱音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问你能来这里当我的店员吗？”
“……店员？”
酱音显然对于这样的提议并不怎么理解。
虽说香霖堂里有着大量来自外界的道具，但是由于店主的经营理念加上香霖堂坐落位置等等的问题，这里的人气一向不是很高。用门可罗雀来形容的话，或许有点过分，但连续三四天不开张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样的商店，如果还需要聘请店员的话，未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动机呢。再加上慧音老师之前所说的“不完全是个好人”之类的……女孩子显然有些退缩了。
“啊……其实是这样的，”看得出自己的提议并不是那么的具有吸引力，霖之助又补充道，“就像你看到的，我这里收集了大量外界来的道具呢。”
说到这里，霖之助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不过……这些道具的话，我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嗯，原来是这样啊，”站在一旁的慧音插了进来，“所以，你希望能够让酱音帮你找出那些道具的用法么？”
“就是这样。”霖之助点了点头，“虽然说是店员……其实也差不多吧。”
“那么——”他又把视线转向女孩子，“酱音小姐，你同意吗？”
酱音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随后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点了点头。
“我同意。”她说。
霖之助的脸上显出喜色。但女孩子的话显然还没有结束。
“——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霖之助先生能够接受。”
以说是请求，但实际上与要求般无异的强硬语气，酱音向前迈了一步，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霖之助先生不要把在下称为‘小姐’——这种称呼在下才不需要呢！”
……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么？霖之助不禁想要拿点什么东西抹去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了：“但是……那么，该怎么称呼好呢？”
“呜……称呼的话……”
很明显女孩子并没有考虑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她支吾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方法：“那……酱音就、就可以了呢……”
然而这样的称呼真的没问题么？至少霖之助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直接称呼名字的话，未免太过亲昵了呢。”
“才、才、才不是什么……”
或许是被这句话戳到痛处了吧，酱音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打算说明清楚——但以她现在的表达能力也只能越抹越黑吧。最终，女孩子也只能放弃了说明的念头，扭过头去，自暴自弃般地嘟囔着：“随、随便啦！总之……”
“好啦好啦，酱音才不是什么小姐呢。”因为女孩子的话语而感到哭笑不得的慧音将她揽在怀里安慰着，顺带向霖之助使了使眼色，“酱音的话，是少女才对呢。”
“少女什么的……”女孩子还想争辩些什么，但在慧音的安抚之下，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这个。”最终霖之助勉强收场，“总之，酱音小……啊，酱音，总之，今后还望多多关照。”
于是协议达成了。

白銀鳥羽莉

在那之后——也就是在这一天，酱音就如之前几天那样，独自一人走上了前往香霖堂的路途。
虽说路上可能有妖怪什么的出没——但是在博丽神社出品的护符的帮助下，大概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总之，像这样的生活，也已经是习惯了呢……但之前的生活，又曾是什么样子的呢？
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隐藏在魔法之森边缘处的香霖堂，酱音敲了敲门。
——叮当、叮当。
“欢迎光临。”
一如既往的，霖之助在那边角落里看着书。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嗯，酱音啊。”
——就像是女孩子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样，霖之助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方式。
“霖之助先生早上好呢，”转身掩上门，酱音向着年轻的香霖堂店主问好，“今天的工作是……？”
霖之助将手中那封面上写着“艾泽拉斯编年史”的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
“酱音早上好……”他环顾屋内，试图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下手目标，“那么，今天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指着角落里的大箱子说道。
酱音点了点头，“那么，要开始了么？”
“有劳了呢。”这是霖之助的回答。
——像这样的对话，在之前的工作当中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就如同霖之助所预料到的一样，虽说酱音脑中的记忆并不能自在地提取出来，但是在遇到相关的事物之时，这些深植于脑海中的经验与技巧便会自然而然地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这个是……”
突然霖之助不禁惊叹出声。
“呜姆？”
女孩子意外地抬起头，看到森近霖之助用颤抖着的手递过来一个表面有些粗糙，其中开了几道孔槽的立方形物体。
“我的能力告诉我……”霖之助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个道具，如果使用得当，不管是什么人——甚至是神明——也能够轻易打败。”
酱音接过那物体，只觉得入手沉重，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它。再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个立方形的坚硬物体，与她印象当中的某个东西意外地相符。
“霖之助先生，”为了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女孩子确认道，“这个东西的名字……叫什么呢？”
霖之助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道具——”
他说。
“这个道具，名叫板砖。”
——像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总之，在女孩子的协助下，香霖堂里那堆积如山的道具也渐渐剥去了神秘，而显出了它们真实的一面。
森近霖之助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店铺里放置着这么多的垃圾——而且还曾当做宝物般珍藏起来。
真是明智的决定啊……让酱音留下来当店员什么的。
瞟了一眼正在努力思索手中物件用途的女孩子，霖之助这么想着。
但是……她为什么会留下来做这种事情呢？一边给那些清理出来的道具贴上标签和使用说明——这也是出自女孩子的主意——霖之助一边考虑着这个问题。
要说的话，这并不像是为了酬劳而进行的工作。至于义工？奉行着公平交易原则的霖之助对这种事情持保留态度。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水龙头没错呢，”就在这时，女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不过，没有水管的话是没什么用处的啦。”
“啊……谢谢。”下意识地接过酱音递来的东西，霖之助并没有收回视线，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诶……呜……”注意到了霖之助的凝视，女孩子发出不满的声音，低下头，用毫无杀伤力的语言威吓着——看上去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一般：“真是的……看、看什么呢！”
“啊，抱歉。”被女孩子的声音惊醒，霖之助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动作感到羞愧——像这么盯着个女孩子，还真是失礼呢。但是好奇心又随即涌上心头，迫使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说——酱音。”
“啊咧？”
“你为什么决定在香霖堂里……做事呢？”
“唔……为什么要问这个呢？”女孩子歪着头，“而且，这不是霖之助先生所希望的吗？”
啊，这个啊。
“是我的希望没错，”霖之助说道，“不过，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
随后是长时间的寂静。
过去多久了？在这片仿佛时间都为之凝滞的氛围当中，霖之助感到，他应该说点什么。
但是在那之前，酱音开口了。
“我的想法么……”
“我……虽然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但是，果然还是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吧。”
“如果能够一直遇到外面的东西的话……我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呢……”
“但是霖之助先生这里……”
酱音没有接着往下说，但这也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样啊。”
森近霖之助站起身。在这儿蹲了挺长的一段时间，腿都有些发麻了呢。
“既然是这样的话……应该说，我很荣幸呢。”
他对着那带着不可思议表情抬起头的女孩子，露出笑容。
“霖之助先生……不生气吗？”
生气吗？霖之助摇了摇头。
既然是公平交易的话，那么有所付出也是理所应当的呢——更何况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
而且，能够帮助这样的女孩子——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呢。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将依然蹲在地上的女孩子一把拉起。
“没什么必要生气的，想要找回自己的过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但是……”女孩子似乎还在在意什么。
“这里可没有这么多的‘但是’啊，”香霖堂的店主打断了酱音的话，“作为交易的一部分，这很公平——如果是刨去交易之外的部分，我也很乐意。”
在这之后又是一小段时间的寂静——直到女孩子的话语打破了它。
“这样的话……”或许是被对方的语言所激励吧，女孩子看着面前半人半妖的青年，咬了咬牙，问道：
“请问……霖之助先生……你……能帮助我吗？”
面对着这个问题，在霖之助开口之前，方才在书中所看到的一段对话突然涌上心头。
他向着面前的女孩子低头躬身，右脚尖向着后侧点出，左手自下而上拂过，最终停于胸前。
“为你效劳，我的女士。”
他看着女孩子因为这突来的状况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站直了身体——“以后，请直接叫我霖之助便可以了。”
“呜呜——”直到这时候酱音才反应过来。她红着脸，似乎是很想说出些什么的样子——却因为羞耻或是忿恨而完全难以表达出来，只发出被挑拨了的小动物般的悲鸣。
而她的心情，到最后也只能归结为一句话——
“霖之助先、呜、霖之助是个……笨、笨、笨蛋！”
这句话，即便是在香霖堂之外的远方，或许也能听到。

时间过得很快。
每天与慧音老师生活在一起，妹红也会找着各种借口带上猎物前来探访，闲暇之余还会与邻里的大人小孩们说上几句话——那是安宁而平静的日常生活。
而那些堆积在香霖堂里的未知道具，也随着女孩子的辨识而逐日减少。
原本堆积在墙角和地上如同垃圾般堆放的道具们被一点一点清理出来，重新贴上标签和使用说明，码放在货架上。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吧，香霖堂的生意最近好了不少。
唯一没有起色的，或许只有女孩子的记忆而已。
——真的可以做到吗？“找回自己的记忆”这样的事情。
即便过去是那样的信心十足，但到了现在，酱音也没有了多大把握。
做得到吗？女孩子不禁在心里反复询问着。
随后她摇了摇头。
原本以为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过去的记忆什么的……现在看来，其实还是很在意的么？
但是，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了——总之，还是先回想起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吧。
将多余的念头自脑中驱出，酱音伸手接过了一个黑色立方体盒子般的道具。
——那是香霖堂最后一件用途不明的外界道具。
“这个……是计算器。”
将道具交还给站在一旁的森近霖之助，酱音开口说道。
“这是外界用来计算数字什么的式神呢，大概是和算盘差不多的东西吧。”
一边说着，女孩子的心头却不禁泛起一丝无力感。
香霖堂里的道具算是已经被鉴定完了呢……但过去的记忆却依然没有找回来。
那么，接下来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女孩子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苦笑。
原本以为可以完全不在意过去的，但这种事情，果然是做不到的吧？
“酱音。”
就在这是，一直沉默着站在那里的森近霖之助开口了。
“你的记忆……还是没有找回来吗？”
这几乎就是事实——对于这样的问题，女孩子以沉默作为回答。
“……这样啊。”
看着那几乎是处在恍惚状态下的酱音，霖之助摇了摇头，随即他脸上的神色转而被坚定取代——
“我说——”
他说道。
“也许还有其它找回记忆的方法的，酱音。”
他看着依旧没有多少反应的女孩子，接着说道。
“比如说，之前的那个隙间妖怪，她可是能够自由出入幻想乡的结界的啊。”
“唔……诶？”
这次女孩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看着森近霖之助，脸上一时还显得有些疑惑——但这份困顿随即被惊讶所取代：“霖之助先…唔，霖之助，你的意思是，也许她能知道些什么吗？”
“嗯，应该是这样的吧，”即便心中没有着多大把握，霖之助也依旧用确定般的语气回答着，“毕竟，她可是有着‘妖怪贤者’之称的强大妖怪呢。”
——但事实究竟如何，霖之助完全不敢确认。
看着酱音脸上那转为欣悦的神情，他只能祈祷……这一切能够如他所期望的那样顺利。

而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第二天，在慧音老师的提议之下，他们三人——霖之助、酱音与慧音——一起前往博丽巫女的神社。
“酱音的事情，我也有调查了一下呢，”慧音是这么提议的，“以前那些进入到幻想乡的外界人，他们出现的地点大多数是在博丽神社附近，至于像酱音这样昏迷在竹林那儿的还真是少见呢。”
“那，你的意思是……”
“博丽巫女本身就有着维持结界运作的义务，外界人进入到结界的事情，她应该也会比较清楚吧？”
“而且，”慧音补充道，“虽说八云紫大人一向行踪不定，但据说她经常会出现在博丽神社那里呢。”
这么说着，慧音笑了笑。
“也许我们在那里会有不错的收获？”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博丽神社——这座一向人气不高的神社，在今天罕见地迎来了三位访客。
话说回来，这三位访客，也与一般意义上的香客不一样就是了。
当他们站在神社的庭院前时，正好看见某个纤细幼小的背影，正握着一把比她身高还要高出许多的扫把，打扫着庭院。
“哎，灵梦。”
霖之助向着那个背影招呼道。
作为回应，那个背影仿若擦汗般伸手用衣袖在额头上抹了抹，随即转过身来。
——那是个纤细幼小的少女。
黑色的齐肩短发与黑色的眼瞳，身上穿着以红与白为主色调的怪异巫女服，脑后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轻轻摇摆。少女看着突来的这三位访客，并没有显出多少意外的样子，只是轻轻一笑，用与她的外表不相符的成熟语气说道：
“真是少见呢……霖之助和慧音老师。”
随后像是被女孩子的存在为难住了一般，歪着头稍微想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放弃了思考的念头：“那么，这位是……？”
“她是酱音，现在暂时住在我那里。”慧音回答道，“其实，我们这次前来……也是与她有些关系的呢。”
“嗯……不是来参*拜的嘛？确实，看上去也不像呢。”
她看着霖之助与慧音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开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随即又收敛了笑容，向着他们示意：
“总之，有什么事情的话，到神社里面说吧。”
然后她又向着酱音露出了笑容：“我叫博丽灵梦——是这个博丽神社的巫女，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呢。”
然而女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慧音和霖之助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女孩子就出乎意料地安静。原本以为是太过紧张导致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随后，酱音开口了。
“……红白喵？”
带着困惑与、惊讶与迷茫的声音，自女孩子的唇间吐出。
“……啊拉？”对这个称呼，灵梦显然有些意外，“虽然也是有人称我为‘红白’没错啦，但一见面就扣上这样的称号还真是过分呐。”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而且，最后那个拟声词是怎么回事啊！”
“诶诶？”
女孩子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嗯，大体的情况我知道了呢。”
在博丽神社内，灵梦捧着茶杯，向着坐在对面的三人点了点头。
“但是，很可惜，酱音的话不可能是外面的人类呢。”
“等等——”
“因为，博丽神社是连通着现世与外面的世界的呢，”无视了霖之助的打断，灵梦继续说道，“只要是外界的人类进入到幻想乡当中，我就一定会知道的——至少结界会有所变化。”
“但是酱音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呢，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是异变——酱音异变。”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灵梦以斩钉截铁般的语气下了结论。
“……异变？”
这次是霖之助与慧音一同发出了声音，相比之下，大概是并不理解所谓“异变”的意义吧，酱音表现得倒是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异常——但是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或许在这平静之下隐藏着些什么也说不定。
但霖之助与慧音现在已经是无暇顾及这些了。
异变——与变异什么的无关，实质上就是幻想乡内部所发生的异常变化。
对于所谓的异变，虽说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定义——但往往也会有一些比较明显的表现特征。无论是气候与自然景观的明显变化，亦或是人类与妖怪的大面积异常活动，都可以划入到异变的范围之中。
然而，女孩子进入到幻想乡这样的事情……虽说有点奇怪，但是从影响规模上来看，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异变吧？
“今天的幻想乡……还是很平和呢。”
思绪转得很快——但慧音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我知道的呢。”
听出了慧音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意思，就像是为了平缓他们的紧张情绪一般，灵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但是，所谓的异变，并不一定是要表现出来的呢……如果是博丽大结界出现了异常的话，可是比什么现象都够资格称为异变的啊。”
显然这种回答完全不能消除霖之助与慧音的紧张情绪——或者说，反而让他们更加为难了。
然而灵梦的说明还在继续。
“酱音的话，你们认为是从幻想乡外面进来的是么？”
——慧音以点头表示确认。
“八云紫也说过了，酱音并不是幻想乡内的人类。”
而在一旁，霖之助也这么补充道。
“那么，姑且认为酱音是外界来的吧——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进入到幻想乡之后，只可能出现在神社附近呢，毕竟这里可是外面与结界内部的链接点。”
“当然，酱音小姐并不是出现在神社附近，我也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妖怪之类的——”说到这里，灵梦又不禁笑了笑，“所以说，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结界出了点问题呢。”
“诶，那这和酱音……”
“不一定有关系。”
听到这里，霖之助和慧音才缓下一口气来。
但灵梦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变得有些紧张。
“但是，有关系的可能性也不小呢，总之，这是异变没错啦。”
“既然是异变的话……”霖之助看了一眼貌似正因为弄不清现在的情况而神色恍惚的酱音，“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嘛……”灵梦依旧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就先这样放着吧？”
“……”
应该说，博丽巫女的主要工作职责，便是维护幻想乡内的稳定——尤其是博丽大结界的稳定。但是像这样的放置处理……真的没问题么？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的困扰，这位有着博丽巫女之名的少女，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脑后的蝴蝶结连同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在夏日的薰风中摇摆。
“不要紧的呢，反正异变的话，终究还是神或者是妖怪什么的闹出来的——只要等他们跳出来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个解决就行了呢。”
“而且，麻烦的妖怪治退什么的……”
摇了摇头，灵梦没有再说下去。但对于霖之助和慧音而言，这点信息已经足够了——至少酱音不会成为引发异变而被治退的对象，这样就可以了。
“那么，”霖之助最后问道，“进入到幻想乡的人类当中……有没有失忆的前例呢？”
“嗯……”灵梦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想让她恢复记忆么？”
霖之助点了点头。
“没有呢，”灵梦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如果是失忆这样的问题的话，也许找永琳会更好一些吧。”
霖之助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无法从酱音脸上的表情当中看到多少东西。
“就算是找永琳也是没有用的呢。”
然而就在这时，于神社内传出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紧随其后——空旷的空气间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缝隙，随即如竖起的眼睛骤然睁开般扩张，拉伸，又消失无踪。
而在这期间，一名原本并不存在于这里的金发少女，收起手中的阳伞，对着他们说道：
“真是热闹呢——早安呢，灵梦。”
“早上好呢——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习惯不请自来啊。”
“别在意这个了——他们不也是这样吗？”
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金发的少女将合起的折扇点在嘴唇前轻笑着，随即坐在了灵梦身边。
“对于有些人来说我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呢。总之，我叫八云紫，称我为‘妖怪贤者’也是可以的呢。”
稍微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隙间妖怪’什么的——还是算了啦。”
——这个少女，对于霖之助也好，对于慧音也好，都并不显得陌生。
传言中博丽大结界的创建者之一，能够自由出入于现世与幻想乡之间的强大妖怪。
然而比起这些称谓，眼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更令他们在意。
“恕我直言……”并没有过多的修饰，慧音问道：“请问，您所说的‘找永琳也是没用的’……所指的是什么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呢，”自称为妖怪贤者的少女毫不在意地回答，“就是说，这个女孩子的记忆，不是依靠药物和治疗可以恢复的啦。”
“那么……”
“她自己就做得到了呢，”这么说着，八云紫带着莫名的意味瞟了酱音一眼，“如果条件成熟了的话……”
“……条件？”
“这个的话，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呢，”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但这名金发的少女显然并不想过多地解释，“总之，暂且这样就好了呢。”
这么说着，少女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空气再次荡漾开来——从空间中撕开的缝隙将少女包裹于其中，随后消失不见。
“等等——”
但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留下少女的最后一句话依旧在屋内徘徊。
“——顺带说一下，我也只说过‘她不是幻想乡的原住民’哦？”
随后，再也没有了回音。

当慧音一行人离开神社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大概是因为在幻想乡内出现了新的外界人吧，即便是灵梦这样的博丽巫女也会显得有些好奇。在经过一开始的“幻想乡简要指南”之类的说明之后，便是轮到她拉着女孩子询问外界的情况——尤其是道具的事情。这或许是和她过去在香霖堂的见闻有些关系吧……不过现在的灵梦，看起来才与她的实际年龄更加相符啊。
而女孩子，虽说一开始显得有些拘谨，但随着交谈的持续也慢慢放开了些……这应该也是好事吧，慧音这么想着。
虽然说这次的神社之行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有了这样的结果……至少也是有了些目标呢。
这样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忘记了塞钱呢——这可是对巫女工作的肯定啊。”
在临别之前，灵梦这么说着。
“……那么请先把你在我那儿赊的帐还清吧。”
面对这一要求，霖之助如此回击。
于是灵梦没有了任何要求，真是可喜可贺。

“你知道些什么吧？”
依旧是端着茶杯，博丽神社的巫女坐在神社前，对着周围空无一人的空气问道。
“嗯……谁知道呢？”
作为回应，从空旷的空气中传来了某位金发少女的回答。

白銀鳥羽莉

十月中旬。
依旧带着些许夏日的余韵，微风卷起沙尘轻轻地吹拂着。
在那树梢随着和风一齐摇摆之时，枝头的几片红叶已经脱离了叶柄的束缚，随风飘落。
像是感觉到了些什么一般，正手持着笤帚打扫庭院的女孩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伸出手来，接住了正飘落至眼前的一片红叶。
“已经是……秋天了呢。”
看着这片躺在掌心之中的红叶，女孩子不禁喃喃低语。
又是一阵风吹过，卷起手中的红叶向着远方飘去。女孩子抬起头，目送着它渐渐消失于视野当中，伸手拢了拢被突来的秋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没有再说什么。
——是的，已经是秋天了呢。
从进入幻想乡到现在……也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的时间，酱音也终于融入了幻想乡的生活。
与邻里闲谈，做一点琐事，帮慧音老师备课，偶尔到香霖堂去帮霖之助先生鉴定一下外界来的道具，亦或是到遥远的神社那里，与那位博丽巫女一同喝茶——当然，塞钱什么的是不会准备的。
这就是酱音的日常生活，平淡而平和。也许，这样平和的日常，才是幻想乡里的凡人们的生活基调吧。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令酱音感到在意的话，那就是记忆的问题了。
虽然当日那位妖怪贤者在神社里也说了记忆的恢复什么的“她自己就做得到了”这样的话，但事实是，除了那些外界道具的使用方法以外，其它的记忆似乎没有多少恢复的迹象。
对此，大概也只能解释为“条件还不成熟”了。
至于条件是什么？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酱音微微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到神社那儿去的时候，心中的那份悸动。
随即她又握住了手中的笤帚。
总之，还是先把这里打扫干净再说吧，慧音老师的课，大概也要结束了呢。

然而在这工作快要结束之前，酱音首先遇到的却并非是从私塾归来的慧音，而是另一位常客。
“早上好呢，酱音。”
就在女孩子正与遍地落叶作斗争之时，从庭院的入口那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诶？”
听到这句话，酱音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一位白发的少女不知何时起便已经站在庭院边上。
“……妹红姐姐？”
白发的少女点了点头，看着女孩子挥舞着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出许多的笤帚的样子，脸上不禁泛出了点微妙的表情。
“需要我帮忙么？”她如此说道。
这句话或许并没有什么歧义，但是在酱音耳中，却有着别样的意味。她依稀能够记得，在上次打扫的时候，整个庭院差点被不死鸟的火焰烧成白地的样子。
想到这里，女孩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帮忙什么的……
她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表示拒绝，或者只是为了驱离脑海中浮现的那幅可怕景象——对着妹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用了呢，已经快要扫完了的说……”
“是……这样啊。”
或许是从女孩子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么，妹红偏过头，声音低了几分。
场面微妙地显得有些尴尬——是冷场了吗？女孩子一边努力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一边打算找出点什么话题来：“唔……话说，最近落叶还真多啊。”
“是啊，”不老不死的少女垂下视线，“春繁秋损，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呢。”
“诶诶？”
酱音突然觉得话题变得更加奇怪了。
“没什么，不必在意。”大概是注意到了之前的回答有些不妥，妹红岔开话题：“话说回来，酱音，你觉得猫怎么样？”
“猫咪吗？”听到这个问题，女孩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并没有马上回答。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接下来的回答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了——
“猫咪的话，很可爱呢。”
她点着头，用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回答道，仿佛在阐述某个定理一般。
“我想问的可不是这个啊。”
大概是被女孩子过于认真的态度所困扰吧，妹红显出了为难的模样。她踌躇着，仿佛在考虑如何才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图一般——随后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色彩鲜艳的生物。
“这是……？”
在看到那不明生物之时，酱音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即便如此，她也差点惊叫出声。
“这是我在竹林那儿发现的猎物……以前都没见过呢，”妹红看了女孩子一眼，仿佛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忽略了少女的最后一句话，酱音仔细端详起这只生物来。
这是一只猫，至少从外表上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从体型上看，比一般的猫要大上些许，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于普通的猫的地方。它看上去没有分叉的尾巴，也不像是会推车的样子，总之，是一只普通的猫吧。
“但是……很奇怪呢，这样的颜色。”
“喵……”
猫咪无力地应了一声。
如果要说这只猫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它的毛皮与花纹的颜色吧。由红与白的毛色构成的文彩在猫咪的身上交织，这种色调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将之与一般的猫等同起来，尤其是那配色的风格，隐约让人想到远方神社里的某位巫女。
“呜喵……”
猫咪无力地在妹红手里动了两下，看它那慵懒的样子，仿佛在对外散发着某种“快来喂我吧”之类的讯息。
“唔姆……”
女孩子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着妹红说道：“总、总之……妹红姐姐的话，先进去吧，慧音老师应该快要回来了呢。”
“嗯，那你呢？”
女孩子摆了摆手中的笤帚向妹红示意：“这里还没打扫完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一下吧。”这么说着，妹红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浑然不知她手中的猫咪对女孩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呜……”
酱音背过头去，不敢再看。

妹红与酱音一同坐在屋内，一只有着异样颜色的猫咪在桌上悠闲地趴着，旁若无人地打着滚儿——
当慧音走进屋内时，所见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妹红你来了啊——话说这是什么？妖怪猫吗？”
将手中抱着的教案放到一旁，慧音顺口问道。
“不像是妖怪，”妹红摇了摇头，“是普通的猫吧，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
“诶诶？”听到这句话，酱音一脸错愕地看着妹红，“难道说……妹红姐姐要吃掉它？”
“那当然，”大概是不理解酱音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吧，妹红的脸上露出了困扰的表情，“我可是打算拿它当做今晚的加餐呢……”
“太、太过分了呢！”听到这样的回答，酱音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盯住了妹红，显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吃掉什么的……怎么可以！”
“嗯……呃，为什么呢？”
“因为它很可爱嘛。”
“……为啥吃兔子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说呢。”大概是对女孩子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感到无可奈何，妹红小声地咕嘟了一句——幸好没被听到。
“而且……”或许酱音也知道自己的理由不是那么的充分，随即又补充道：“而且，颜色这么鲜艳，说不定有毒呢。”
“……大概是这样吧。”
看得出女孩子态度中的坚决，妹红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是叹了口气——或许是在惋惜一顿美食的消失？而在一旁，慧音接过话题：
“那么，你觉得要怎么样？”
“唔？”
酱音愣了一下。
“嗯，”慧音看着女孩子，“既然不是作为食物进行处置，那么，你觉得要怎么处理这只……猫？”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慧音最终还是决定用“猫”来称呼这只不明生物。
“处理啊……”
酱音将视线转向那只正在桌上打滚的猫咪——后者仿佛完全不知道一旁正在商讨着对它的处理方案，更不知道它差点被送入餐盘当中，只是在那儿独自趴着，偶尔打两个滚，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慵懒大猫。
女孩子下了决定。
“就把它当做宠物吧。”
“宠物……吗？”
慧音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那只猫。
“似乎也是不错的样子？”
“喵……”
就仿佛要赞同女孩子的决定一般，猫咪在桌上站起，抖了抖毛皮，应了一声——又在妹红看待食物般的眼神下蜷缩成一团。
“……那好吧。”妹红点了点头，“不知道这家伙好不好养呢。”
“我会努力的！”
女孩子严肃地回答，言语间流露出的坚定几乎让人无法质疑。
慧音带着笑意走了过来，揉动着女孩子的头发，向她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这只猫，要叫什么好呢？”
“猫咪啊……”女孩子看着那正在桌上打滚的大猫，后者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喵喵”地叫着。
那红与白的皮毛，隐约让女孩子想起了在神社之时的那份悸动——
“这种花纹的颜色的话，”酱音最后下了决定，“就叫红白喵好了呢。”
“……红白喵？”
听到这样的名字，妹红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就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算笑出来，又强行忍住一般——这大概是因为她联想到了某个人的外号吧。但联系上女孩子之前的解释，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点违心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还真是直白的名字呢。”
而对于慧音而言，“红白喵”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着其ta更多的含义。
她依稀能够记得，当初酱音在第一次见到灵梦之时，便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之下说出了这个名字——让灵梦困扰了好一会儿。
而这件事情，同样也让慧音感到困扰。
自从灵梦被某位魔女称为“那边的红白”一事传开之后，“红白”一时间便成为了灵梦的代名词。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算不上太少，每每以这个词来称呼灵梦的时候，都能够观察到一些相当有趣的反应。
然而问题是，如果“红白喵”仅仅只是“红白”这个外号的变体的话，那么当时初入幻想乡的酱音，是如何知道这个词的？
如果“红白喵”并不能指代“红白”，那么“红白喵”又是什么？
还是说，仅仅只是因为女孩子与那位魔女心有灵犀，让她同样创造出了这样相似的称呼？
——思绪转动得很快，在看到那大猫溜下桌面之时，慧音得出了结论。
也许只是我多虑了吧，她这么想着。
看着那只在女孩子的脚边转悠着，又被女孩子一把抱起的猫咪，慧音实在很难将它与那位博丽神社的巫女联系起来。而这只猫咪的花纹的配色……如果让人联想到那位巫女的话，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嗯，那就这样吧，”看着女孩子抚摸着怀中猫咪的模样，即便是刚刚收回思绪的慧音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总之该准备午饭了呢。”
“还有……”突然想到了什么，慧音又补充道，“今天晚上的话……我就不会来了呢。”
“诶诶？”
依旧抱着猫咪，女孩子歪着头看着她。
“今晚是满月之夜。”
随后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了，这种事情对于酱音而言，也并非是第一次遇上。
“唔……我知道了呢。”
女孩子点了点头。

那只猫咪……虽说毛色很怪异，但是它的胃口却远远不像它的外表那么怪异。
并不存在像妹红所担心的那样“不好养”之类的问题，这只猫咪似乎有着超出正常猫类的摄食范围，一般的午饭就足以应付它的需求——甚至不需要预想中的鱼和老鼠。
话说回来，也许这种丝毫不挑食的胃口，才是最大的怪异之处也说不定？
总之好养就好了呢。酱音这么想着，抱着红白喵坐在屋前。
时值午后，但秋季的阳光却不显得那么的强烈。
带着丝丝寒意的秋风与温热的日光的共同作用，让人不禁想要趴在地上眯起眼睛享受这午后的片刻闲暇时光。
说起来，猫咪似乎都是喜欢晒太阳的？
想到这里，女孩子放开手，让大猫自己去解决问题。猫咪自酱音的膝头上跃下，在庭院中找了个合适的角落，慵懒地趴在那儿，发出舒适而惬意的叫声。
果然猫是很喜欢日光浴的呢……酱音得出了结论。
她看着那只被她亲自命名为“红白喵”的大猫，叹了口气。
“红白喵”这名字之中，到底包含了什么？
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的，并不仅仅只有慧音而已——酱音也同样如此。
即便是她亲自为那只大猫起了这个名字，但有些事情，就连当事人自己也完全不清楚的吧。
初次见到灵梦之时，心中涌动着的那份复杂的情绪，让她在不自觉间对着那位巫女说出了这样的称呼……就仿佛心中一直潜藏着的什么东西在见到那位巫女小姐之后突然惊醒了一般。
原本以为这是自己记忆复苏的征兆的，但是在接下来与巫女接触的过程之中，这样的冲动却又渐渐潜伏下来，再也没有了迹象。
直到今天，遇见这只奇怪的大猫之时，那份潜藏着的情绪再次被唤醒。
仿佛看到了最为熟悉的人一般，莫名其妙的思念与悸动随着心脏的搏动在脑海中搅动。
就叫做红白喵吧。
脑海中某个混沌的声音这么描述着。
即便是大脑中充斥着纷乱的思绪，女孩子的外表却看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她看着那只大猫，
“这种花纹的颜色的话——”
仿佛在置身于某个意志之下的提线木偶一般，酱音带着一如往常的语气开口说道。
“就叫红白喵好了呢。”
抱着某种自己都不清楚的理由，她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也许这个理由，就与自己的过去有关吧？
依旧是看着那只正在晒太阳的猫咪，但女孩子的思绪已经回到了过去。
“如果条件成熟了的话……”
脑中还能回想起那位妖怪贤者的话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条件吧。

——月圆。
如果说太阳是人类得以在自然中生存下去的根源的话，那么月亮无疑就是自然对于妖怪的恩赐。
妖怪——可以认为是人类的恐惧与幻想构造出的产物，而月亮作为黑夜这一恐惧根源的代表物之一，对大多数妖怪都有着增幅的作用。
尤其是在满月之夜。不仅仅是妖怪会变得更加强力，就连半人半妖的生物，也会因此更多地显出妖的一面来。
比如说，上白泽慧音，作为幻想乡为数不多的半人半妖之一，每当满月之夜便会显出另一幅姿态来。
（值得一提的是，霖之助同样作为半人半妖，他的另一面却从未为人所知。）
（也许是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变化吧，比如说伪娘模式什么的。）
总之，满月之夜一般不会那么的平静……偶尔也会有精力过剩的妖怪出来闹腾一番，但是在同样精力过剩的慧音手下，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现在，酱音面前最大的问题并非是那些可能来犯的妖怪，而是……红白喵。
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只颜色特别的普通猫咪而已的，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它也是妖怪？
酱音看着红白喵在满月的光辉之下所作出的改变，一时间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言语。
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位娇小的女孩子，不知为何，不论是着装还是外貌看上去与那位博丽神社的巫女都有着七八分的相似——除了显得更加幼小之外。
除此之外，她异于那位博丽巫女的最大特征，在于她头上的那对猫耳，以及身后的那根猫尾。
这些继承于本体特征的部位在女孩子身上抖动着，仿佛像是在像酱音彰显它们的主人不可能是人类这一事实。
随后，这位不久之前刚被酱音命名为红白喵的猫咪——或者说是女孩子——一把扑住了她，在酱音的怀里蹭着。
“酱音……”这个大概是由猫变化而来的妖怪少女抖动着耳朵，仿佛要通过这个来表达出她自身的喜悦一般，“好久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
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接住了扑过来的猫耳少女，但酱音心中的疑惑显然并没有因为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亲昵姿态而减少多少——或者说，反而是更加困扰了吧。身处于幻想乡之中，猫咪变化成为人类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酱音这样曾经与八云家某位式神的式神打过交道的女孩子而言，妖怪猫能够变成为人类几乎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遇上野生的妖怪猫之类的，又是另一回事了呢。
更何况，这只疑似妖怪猫的生物，刚才说出的话多少让人有些在意。
——但猫耳少女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酱音之前的话，应该说对方完全就是沉浸在某种久别重逢的氛围里完全无法自拔么？酱音看着对方在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蹭着的模样，隐约意识到自己大概应该先做点什么再说。
怀着某种微妙的内疚感与少女稍微奋斗了一阵子，女孩子才将她从怀中推开。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以防止再次出现什么过激的动作——酱音凝视着面前的猫耳少女，再度重复了一遍：“那个……‘好久不见’，指的是什么呢？”
“呜？”猫耳的少女歪着头，对酱音的疑问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人家可是很久没见到酱音了呢……”
而这些话语之中所包含着的意义，却让酱音不得不在意。心里隐约浮现出某一种可能性，就仿佛是为了给心中的征兆写下一个注脚一般，她对着少女问道：“你……认识在下吗？”
片刻的寂静。
她看到猫耳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化着——疑惑、困扰、不解，在脸上一一流转，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变为失望与哀伤，最后归于一片平静之中。
“你忘记了么？酱音。”
她听到猫耳的少女抖动着耳朵这么问道。她的面色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潜在的气势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静滞。
女孩子面对着这样的猫耳少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胸口沉重得如同压上了石块一般，让她难以呼吸。
随即身前传来一阵冲击，眼中的景色向下漂移翻转，在此之后是后脑勺与背部传来撞击在什么东西上的疼痛感。直到感受到后背隔着衣服传来的丝丝凉意，才让酱音意识到，自己此时正躺倒在地上。
“你忘记我了么？酱音。”
而那猫耳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的身上，双手撑着地板，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面对着少女的眼神，酱音最终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呢……你果然是忘记了吧。”
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孩子的问题，少女眯起眼睛。
那份在平静之中带着的失落感，让女孩子不禁心生歉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转过无数的猜想，然而这个问题，或许早已经有了答案。
也许，这就是……失掉的那部分记忆呢。
随后，她听到猫耳少女喃喃自语。
“但是，无所谓了呢。”
就像是在无意间按下了什么东西的开关一般，空气间潜藏着的某种气势在这一刻冻结了——随后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
而猫耳少女的脸上，就如初化的坚冰一般，那份令人心悸的平淡与冷漠消散开去，转而有一抹笑意浮上脸颊。
“人家就是红白喵呢。”
她俯下身子，柔软纤细的发丝垂落下来，在女孩子的脸上拂过。
“红白喵？这不是、那个……”
“那个什么呢？”
强势地打断了女孩子的话，猫耳的少女——或者依旧叫做红白喵——的身子俯得更低了。她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即将完成一般得意的表情，随后……
（咬）
“呜？”
猝不及防之下，女孩子发出一声悲鸣。万幸的是某位疑似妖怪猫的少女并不像某些妖怪那样有着以人为食的兴趣爱好，这次看似饿了三天一般的袭击，最终不过是在女孩子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牙印而已——其中虎牙的痕迹最为引人注目。
“接下来——”猫耳少女，或者说是红白喵，如此宣言，“不能再忘了呢！”
“诶……”
“总之……看到这牙印就要想起我啦，不可以忘了呢！”
所以说这算是什么奇怪的保险措施么？
面对着前后表现有着如此大的反差的少女，酱音一时间感到无言以对。
而且，脖子上的牙印根本不可能看得到的说……除非是照镜子。
不过，这样的想法，酱音也只能将它们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毕竟，这似乎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呢。
咔嚓。
就在这时，传来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慧音老师回来了么？
酱音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现在这状况看上去似乎非常不妙——那是足以让人产生足够误解的状况。
随后，在她的视线之中，有赤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下一刻，撕破大气的轰鸣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响声一同袭来。
“这是……”
依旧仰面躺倒在地上，酱音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猫耳的少女已经从她身上离开，蹲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那儿。
从地上支起身，向着红白喵注视的方向看去，酱音注意到，那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知道是哪里的缝隙让几缕月光漏进了昏暗的屋内，借着这点不多的光源，酱音认出了来人的身形。
变为绿色的长裙，在白色中泛着点绿意的长发，头上便当盒般的帽子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为两支犄角——其中一支上不知为何还系着个蝴蝶结。
那是知识与历史的半兽——上白泽慧音，在满月之下所呈现出来的姿态。
夹挟着异于平日里的凌厉气势，半人半兽的女士缓缓走来。
“离开那个人类，妖怪猫。”
她抬起手，灵气涌动间，四枚泛着白光的球体在她身前逐渐成型。
“不会让你碰那个人类一根手指的！”
“慧音老师？”
名为红白喵的猫耳少女缓缓站起身。刚才慧音的灵能飞弹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而不过是从身边擦了过去而已——也许这只是警告而已吧，但其中卷挟着的气流也让少女稍稍狼狈了一下。
“慧音老师——”少女伸手将凌乱地披散开的长发拨到一旁，“首先先纠正你的一个错误呢。”
她就这么怀着种莫名的气势，骄傲地站直了身子，挺起丝毫不值得为之骄傲的胸膛：“人家才不是什么妖怪喵呢！”
“是这样啊……”满月之下的慧音感叹着，“指望能够和妖怪正常交流真是我的错误——你说得够多了。”
下一刻，红色与白色的辉光在房中交织亮起。
在慧音的身后，以及那四枚球体的周围，二枚、四枚、八枚、十六枚——三十二枚鳞状的灵能飞弹渐次呈现。
“等、等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酱音才反应过来，但飞弹破开空气的呼啸将她的话语彻底掩盖。第一发赤色的灵能飞弹在少女的身前绽放出耀眼的花火，紧随而来的是四枚灵气球体的齐射。灵气的震荡卷起的乱流充斥在整个狭小的房间之中，让四周的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而正面迎接着这股冲击力的少女，也**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但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就像是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一般——下一刻，灵能飞弹的轨迹，便在空气间交织成了一片红与白的光幕。
利用白色灵气球体发射的飞弹限 制对方的移动范围，再以高速的赤色飞弹直接对进行打击。这并非是幻想乡中所独有的符卡系统，而只是对灵能飞弹的应用技巧。即便如此，这样的攻击也足以治退大多数的妖怪。
但是面前的这只妖怪猫，显然并不在此行列之中。
慧音皱了皱眉头。她可以感觉得到，虽说那猫耳少女在弹幕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看上去几乎都要完全淹没在灵气的花火之中，但这样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透过灵能飞弹的辉光，隐约可以看到，在猫耳少女的面前，有什么东西正显出柏油色的光泽。
所以说…寻常的弹幕没有效果么？
这么想着，慧音渐渐停下了攻击。
随着灵气的辉光的消散，这间方才被飞弹风暴犁过一遍的屋子显出了它真实的模样——一幅破败不堪的景象。
屋内小一点的物件在气流的冲击下到处飞散，如今的它们正随意地掉落在地面上。正对着飞弹风暴的那一面墙壁已经消失不见，露出满月照耀下的那片庭院。值得庆幸的是作为这场冲突中唯一一个普通人类，酱音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但之前那副超现实的场景似乎对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总之，看上去没事就好。
这么想着，慧音向前走了几步，拦在了那被开出的洞口前，将酱音护在身后。
在她身前，满月的月光从破损的洞口那儿照了进来，映着墙上残留的木片在地上划出一道曲曲折折的影子，将屋内与屋外划分为两个世界。
慧音继续向前走了一步——有如站在月光的境界线上一般。
她抬起头向前望去。
在满月的照耀之下，猫耳的少女——或者说是那名为红白喵的妖怪猫，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异之处的话……那就是从少女的身后延伸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柏油色的光泽的触手。
“啊……看来你确实不是什么妖怪猫。”
并没有停下脚步，慧音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月色之中。
“也许你是什么触手妖怪也说不定？”
“这个嘛……”面对慧音的话语，红白喵显现出了惊人的气势。
“人家才不是什么触手呢！”猫耳少女抖动着耳朵这么回答，就像是要为这回答增添几分可信度一般，连带着少女背后延伸出的那几根触手也有如尾巴般摆动起来。
——但这反而看起来更可疑了吧。
大概是看出了慧音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少女自暴自弃般地喊了出来：“明明人家只是小沙包而已啦！”
与此同时，或许是要对这样的宣言增添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注脚吧，某种具有鲜明特征的灵能波动骤然迸发——连带着这片天空之下的月色也为之悄然一暗。
“触符——”
少女如此宣言
“「水魔陷阱」！”
伴随着这宣言一同出现的，是少女背后骤然生长延伸的触手——这些柏油色的不明物体几乎在一瞬间便完成了生长与分*裂的全过程，数十、乃至数百条的柏油色触手铺天盖地编织成网，从四面八方向着慧音的方向围去，与之一同出现的是更多鞭状触手的缠绕与突刺——
“这是……符卡攻击？”
从灵能的波动间察觉到了这攻击的实质，即便如此，慧音也依旧没有动用符卡的念头。猫耳少女的触手固然密集，但是相比起某位堪称完全无解的巫女来——
“有破绽呢，这样的符卡。”
侧身让过突刺而来的触手，再用灵能飞弹的冲击隔开不断缠绕过来的触手，慧音用灵气强化的肢体，向着少女的方向发起突击。在满月之下化身为半兽的慧音，有着远超常态之下的速度与灵巧，在少女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阻隔在她与慧音之间的力场触手便被一一清除——或是被集火的灵能飞弹摧毁，或是被慧音闪开，更有一些干脆利落地被手刀一分为二——数十米的距离不过一瞬间便被拉近，少女的躯体已经近在咫尺。
直到现在，猫耳的少女才刚刚来得及做出反应。向外伸展延伸的触手全力回援，但这已经无济于事。
“太迟了呢——”
对了不禁露出慌乱的少女如此宣言，慧音抓住了她仓促间延伸出的一根触手，将她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拽——
“残忍之——”
两人间的距离被迅速贴近，隐约能听到少女急促的鼻息。在这种距离下，触手的攻击也完全无济于事。
“快速的——”
脖子带动着头颅向后仰去，并非是要脱离敌人，而是要为接下来的攻击蓄足力量。
“头槌！”
随后，向前砸下。
这是令人印象深刻到，几乎要为之打上“CAVED!!!!”这样大字幕的一击。
在这之前——似乎听到了身后，酱音喊了些什么？
来不及多想，加速的头槌仿佛破开了什么粘稠的液体般的阻隔一般，带着突破音障的轰鸣，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遍布于场中的触手，在这一刻，骤然消散。
猫耳的少女晃动着身体，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勉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但这记头槌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使她最终不得不趔趄着向后倒下。
“——击破。”
看着少女的样子，满月之下的半兽发出了如此的宣言，随后上前一步，将少女揽住，蹲下身，将她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
而在这个时候，酱音也奔了过来。她摇晃着瘫倒在地上的少女，但后者始终没有回应。
“慧音老师——”女孩子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抹哭腔，“为什么……”
“她没事呢。”
皎洁的月光之下，半兽露出了微笑。她伸手在女孩子的头发上揉了揉，直到看到对方稍微平静了一点，才接着说道：
“刚刚是在符卡规则之下的决斗，她只是耗尽了体力而已。”
“……符卡规则？”
女孩子的哭腔总算有点收敛，她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原本脸上的那份阴霾也消散了些许。
符卡规则——即便是像酱音这样初入幻想乡的新人，也对此有所耳闻。
这似乎是为了解决人与妖怪，或者是妖怪与妖怪之间的争端而开发出来的某种决斗——抑或说是游戏——规则。并非是以杀伤对方作为最终手段，而是更接近与将战斗作为协调矛盾的一种手段。这个规则并不具有任何强制力，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平衡过于悬殊的实力而采用的规则。
也正因为如此，符卡规则之下的决斗也更像是有着观赏性的体育竞技，而不是需要为之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的危险比赛。
然而——想到这里，酱音不禁又皱起眉头。
符卡规则，更多地还是针对妖怪之间的决斗，因此在某些情况上的规则并不是那么的严苛。如果是人类的话，在符卡规则之中也同样有着生命危险。
而看这只自称不是妖怪猫的疑似妖怪猫的表现……真的没问题么？酱音不禁如此怀疑。
“放心吧，没问题呢。”似是看出了女孩子的疑惑，慧音这么开导着，“你看……她只是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了而已。”
似乎是要证明自己说法的可信度一般，慧音伸出手指，在少女的脸上戳了戳。猫耳少女随即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咕嘟，就像是被惊扰了美梦的小孩子一般。
……好可爱。
在心里由衷发出如此的感叹，酱音跪坐在猫耳的少女的身边，又摆弄了一下少女的睡姿，让少女枕在自己的腿上——也就是所谓的膝枕。随后，她转头看向慧音。
“就算是这样，慧音老师。”她看着满月之下的半兽，“虽然知道您在满月的时候会比较暴躁……但这样冲动还真不是您的风格呢。”
“啊……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慧音仰望满月，眼神之中透露出无限的遐思：“这一切都是因为满月的错呢。”
“慧音老师！”
“喵——”
再次之前，女孩子膝上的猫耳少女传来了新的动静。低下头看了看，此时猫耳少女在酱音的膝上侧过身，将身体蜷成一团，看上去倒是睡得十分惬意的样子。
“睡在这里不会着凉么？”
此时已经是秋季，半夜时分，女孩子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身下的大地里隐约透露出的凉意。
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名为红白喵的少女搬进屋子里——但是转过头一看，那被摧残过的木屋果然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对此，慧音倒显得不是那么的在意：“不要紧呢，妖怪和笨蛋一样都是不会感冒的。”
“那房子怎么办？”
酱音对着那墙上被开出的大洞示意。
“……白天再补一下好了。”
此时，就算是酱音，也能从慧音的语气之中听出那股微妙的无力感。
“说起来——”
随后，慧音突然响起了些什么。
那是在之前那场决斗最后一刻发生的事情。她隐约能够感觉到，在发动头槌之时，除去突破音障之外，似乎还遇上了一层带着熟悉气息的屏障。
而现在想起来，那股气息，与女孩子出乎意料地相似。
“酱音。”慧音抬头看向女孩子。
“唔姆？”而后者此时正借着月光端详着少女的睡颜，听到慧音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微妙地有种被点名的小学生般的感觉。
“酱音……”努力回忆着最后那一刻发生了些什么，慧音问道，“刚才……最后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喊声？”
“这个啊……”女孩子歪着头，右手无意识地在猫耳少女的下巴上挠着——后者抖动着猫耳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作为回应——左手点着自己的下巴，回忆了片刻，才红着脸回答：“只是、只是说……‘等等’这样而已啦……”
倒是很有酱音的风格呢……慧音这么想着，酱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借着补充道：
“不过，那个时候，感觉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流出去了一样，头有点晕呢。”
“诶？”
这令慧音多少有点吃惊。脑中流出了东西，会与那个感觉有什么关系么？
而酱音左右摇晃着脑袋，似乎打算在这片空地上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那种感觉……嗯……就像是这样……”
她对准了某个空旷的方位，闭上眼睛，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像是在集中注意力一般。
随后她睁开了双眼。
大气间似乎传来了某种不寻常的波动。
就仿佛是什么人一直压抑着的呻吟露出了一丝般，空气中隐约传出了低沉的蜂鸣——这蜂鸣声骤然间拔高，化为数十米之内都能听到的巨大呼啸，又消失不见。
随后，女孩子身前的空气仿佛停滞了片刻——又在下一个瞬间恢复了正常。
满月的辉光之下，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慧音的心情却没有周围的月色那般平静——借着月光，她隐约能够看到，空气中激起了一抹涟漪，向着女孩子所望的方向传去，最后消散于夜色之中。
“这是……？”
那是慧音从来不曾见过的力量——虽然弱小，却令人感觉格外地新奇。
“那是心灵的力量呢。”
随后一个声音回答了她。
她低下头看去，那名为红白喵的猫耳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只是依旧躺在女孩子的膝上，露出满满的自豪神情。
“那是我家酱音的力量呢……心灵的力量。”
“心灵的……力量？”
“嗯嗯。”向着女孩子的怀里蹭了蹭，猫耳少女含糊地应了声，随后坐了起来。
依旧贴在酱音身上，她最后说道：“这是心灵异能……心灵与精神的力量。”

白銀鳥羽莉

酱音环顾着四周。
大概是因为主人的喜好吧，红魔馆内向来缺乏光照，不过时不时出现的妖精女仆，多少也能给这片庞大而阴森的建筑物增添一点生机。
然而在这仿佛是直接表现出了“生人勿进”意图的空间内，却有着远超红魔馆其余地方十倍的阴森。
不但没有妖精女仆的出没，就连刚才为她带路的那位女仆长也在一声“那么，我先退下了”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事先说明的话，谁都会认为这里才是真正的吸血鬼的住居吧。
女孩子叹了口气。
这里是巴鲁瓦魔法图书馆，红魔馆深处，传言中魔女的居住地。
同样采用了黯淡的红色作为主色调，在昏暗的光照之下，偌大的图书馆几乎完全笼罩于黑暗之中——甚至连图书馆的边界都无法看到。
又或者说，身处于这片图书馆里，连距离感几乎都要被消磨殆尽。入目所见，尽是散发着陈旧古老气息的巨大书架，彼此层层叠叠，连绵成一片，有如迷宫的长廊一般，向着遥远的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蔓延开去，直到消失在深处的黑暗之中。
在这片由书与书架构造而成的丛林里，即便迷失方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就算是最缺乏幽默感的人，在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之后，也大致能够理解所谓“迷失在书籍的海洋之中”是怎么回事了呢。
例如，对这位贸然闯入到图书馆之中的女孩子而言，她正面临着在这儿迷路的大危机。
啪嗒，啪嗒。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发出来的些许声响。
又向前走了几步路，绕过横在前方的巨大书架，在那后面依然是巨大的书架横亘在眼前。
这个书架……与刚才所见的书架是不是同一个呢？
接下来朝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的呢？
对于酱音而言，这些问题是完全的无解。
在图书馆内昏暗的光照之下，这些堆满了魔导书的书架看上去是那么的相似——对于人类而言，想要离开这里，大概只能寄希望于被米诺陶斯附体了吧。
又或者，是被那位虚无缥缈的幸运之神——或者是被某只白兔所眷顾。
向着四周望了望，隐约能够见到，在那边的一方书架之后，泻出些许微弱的亮光。
是在那里么？已经顾不上做出更多的思考了。在大脑对这一突来的信息完成处理之前，身体已经主动地向着那片光亮迎了上去。
随后，眼前豁然开朗。从书架之后展现出的光芒，尽管并不强烈，却也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女孩子难以直视。
直到双眼适应了这突来的明亮，酱音才得以了解，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异于其它地方林立的书架，这里空旷而平坦，有如林间的空地一般，只有在周围环绕着的一圈格外高大的书架，才将这里与四周的昏暗分隔开来。空地的中间摆着张长桌与几把安乐椅，又有某种不知名的辉光在这儿闪耀着。相比起周围的昏暗来，这充斥着柔和光辉的小圈子，彷如深海之中的孤岛。
而在这片光芒的孤岛之中，长桌的边上，坐着一位少女。
皮肤显出缺乏日光照耀的苍白，反射着周围的光照而有些耀眼。一头紫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又在胸前分出两股，用双色的蝴蝶结扎住。身着紫色的有如睡衣般的长袍，头上是带着月牙装饰的睡帽——一副入寝之前的标准装扮。
如果不是少女正抱着一本块头巨大的书本看得入神的话，也许会被当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也说不定。
“诶……”
被眼前的这幅场景所震慑，酱音不禁发出困惑的低鸣。然而在这静谧的图书馆之中，声音似乎能比预想之中的传得更远——下一刻，沉浸于书中的少女抬起头，用纯净得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视线向着女孩子的方向投射。
“请坐。”
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书本。
“呜……”
面对着这样的待遇，酱音几乎要发出抗*议的悲鸣——但她最终还是走入了这片光芒之中，挑了张离少女有些距离的安乐椅，方才忐忑不安地坐下。
而对方——这位红魔馆之中的魔女，帕秋莉·诺蕾姬，对女孩子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埋头看书。
这样的表现，与其说是魔女，反而更像是缺乏户外活动的文学少女吧。
盯着对方显出病态般苍白的皮肤，酱音如此想道。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同样有着那种令人难以言状的熟悉感。仿佛在很久之前，曾经经历过这一幕一般。
但是，又有些区别——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强调这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缺乏变化的图书馆之中，似乎就连时间的流逝也毫无意义。
直到魔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唔！”
听到这样的声音，酱音从某种半睡半醒般的状态中惊醒——她骤然坐直了身体，有如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般。
“不必这么紧张。”看到女孩子的反应，魔女并没有展现出更多的表情。她合上书本，将它放到一旁。
“要红茶么？”
大概是联想到了这里是吸血鬼的地界吧——酱音摇了摇头。
“那么，回到正题吧，”魔女端起桌上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红茶，抿了一口。“你的来意，我已经听咲夜说过了。”
“……咲夜？”
“就是这里的女仆长——”并没有对女孩子的突然发言表现出不满，帕秋莉继续说道，“那么，对于你的力量，你打算做些什么？”
“你想要掌握魔法的奥秘么？”
知识与日阴的少女，帕秋莉·诺蕾姬如此问道。平静得几乎不沾染一点感情的目光凝视着女孩子，就仿佛要从她的心中直接寻找出答案一般。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原本那已经想好的回答，完全无法说出口。
——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呢？
酱音有些迷茫了。
在那天晚上——女孩子表现出了被红白喵称为“心灵异能”的力量。
然而对于这样的能力，猫耳少女也是语焉不详。
“反正BAKA酱音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至于这是什么，人家也不知道啦~”
总之，这是除了让人更加好奇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说明。
直到后来，慧音老师提到了图书馆之中的魔女。
“这大概也是一种和魔法差不多的能力吧……也许那位魔女会有办法？”
也正因为如此，女孩子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那么，自己所追寻的是什么？
想要用这份能力做些什么吗？
大概不是这样的吧，酱音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从进入幻想乡以来，所一直争取的，似乎也只有自己的记忆而已吧。
如果能够从这样的能力上，对自己的过去了解得更多的话……就好了呢。
想到这里，酱音同样凝视着魔女，对她说道：
“我希望……我希望通过了解这份能力来了解自己的过去……这样吧。”
“原来如此。”依旧凝视着女孩子，魔女接着问道：“听说过德尔菲神殿么？”
在这一刻，酱音仿佛能够看到，在魔女那人偶般精致的面容上，一抹笑意悄然绽放。
——但这似乎只是错觉。

为自己的力量而感到困扰么？
这并不奇怪。普通人类的常识与神秘之间的距离，大概不比无知到聪慧之间的距离小上多少。即便是生活在幻想乡之中的人类，他们的日常往往也与奥秘几乎不沾边。
——当然那些巫女除外。
但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希望能够做到些什么呢？
这似乎会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
“那么，对于你的力量，你打算做些什么？”
知识与日阴的少女，帕秋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纯粹而平静的声音，自魔女的唇间流出。
怀抱着小小的期待，帕秋莉揣摩着对方的心意。
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会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真正的自己？
不过，自己当初的表现……似乎也不怎么样吧。
——那是许久之前，魔女尚小之时的故事。
初次觉醒后，她在领主的陪伴下见到了那个人。
即便已经跨越了百余年的时光，连那处地方也早已被战火掩埋，但她依然能够记得当时的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那个在烛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地显出其全貌的人影，向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
“第一次见面呢，晚上好呦。”
金发的女孩子向她伸出手。
“那么，你想要掌握魔法的奥秘么？”

那么。
“你想要掌握魔法的奥秘么？”
她听见自己对着面前的女孩子如此补充。
有如历史上的那一刻在此时此地再现一般，脑中的那幅场景与眼前的画面重合了。
但面前这名为酱音的女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她思考着，随后作出了回答。
那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突然发现偶然入手的书籍，不仅是初版，而且还是孤本一般。
不过，也正是因为意外，所以才有趣呢。
非常有趣的观察对象。
魔女微笑着，随即又归于平静。

“……德尔菲神殿？”
酱音重复着这个名词。并非是对其一无所知，但仅仅依靠脑中那点模糊而残缺的记忆的话，要从中发掘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所以说不为别的，就算只是为了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记忆，也应该……
“如果不清楚的话也没关系呢。”
然而魔女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不过是想确定一点东西而已，请不必在意。那么，现在回到正题吧。”
依旧是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语气，不动的大图书馆，帕秋莉·诺蕾姬如此宣言。
那是尽管不带有任何感情（和谐= =）色彩，却显出莫名震慑力的话语。
“正、正题……？”
迫于这莫名的气势，女孩子将身体往椅子里缩了一点。
“正题的话，指的是……？”
“你的那力量，”帕秋莉看着她，“或者说，是心灵异能。”
“呜——”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酱音不禁发出了悲鸣。
值得庆幸的是，魔女看上去对此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她对传授知识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心灵异能，”以毫不逊色于慧音老师在课堂上的气势，这位看上去更像是深居简出的文学少女的魔法使开始了今天的授业，“简而言之，就是发掘心灵潜能的艺术。”

心灵异能，异于魔法，是发掘自身潜力的能力。
如果说魔法多少还是需要外界辅助——比如说魔网，炼金药剂，贤者之石，精灵，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的话，那么，心灵异能便是由自己的精神与意志延伸出来的力量。
或许每个拥有智力的生物都具有成为灵能者的潜力，但是能够得以展现出自身天赋，成功显能的个体终究只是少数。
当然，对于某些种族，心灵异能并不是那么地罕见——或者说，非常常见。
“但是对于人类而言，拥有心灵异能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帕秋莉看着酱音，眼神中微妙地流露出的意味让女孩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似乎是发现了感兴趣的猎物般的眼神——但这似乎也只是错觉。
“也就是说……”女孩子谨慎地问道，“心灵异能什么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太奇怪的东西……是这样吗？”
魔女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她带着点微妙的神情看着女孩子，“虽然从描述上看这并不是什么异常——但在事实上，我从未见过心灵异能。”
“或许你是第一个。”帕秋莉又补充道。
“啊……这个，”女孩子更加困惑了，“真的有这么罕见吗？”
“并非是罕见与否的问题，”这么说着，魔女从一旁的书堆里抽出一本书，“而是……这样的力量，从来不曾在历史上出现过。”
“不曾出现在历史上……”女孩子犹自咀嚼着这话中的含义，而魔女已经把那本书递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
酱音下意识地接过书。
她看到，在那书的封面上，有着这么一行标题：
“心灵异能拓展手册（Expanded PSIONICS HANDBOOK）”
女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这样的标题上，她隐约猜出了些什么。
她颤抖着打开封面，翻至正文那儿。
帕秋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什么都没有说。
良久。
女孩子合上手中的书本，抬起头。
“这个……到底是……”
她看向依旧端坐在那儿的魔女。
“如你所见，”帕秋莉毫不犹豫地粉碎了女孩子的最后一丝念想，“这是一本来自外界的书。”
“一本游戏规则手册。”她如此说道。
“但是，”酱音最终还是想要说点什么，“如果只是游戏里的东西的话，为什么……”
“游戏也是幻想呢，”帕秋莉回应道，“这里是幻想乡。”
混淆了现实与幻想的地方，这片大地。
如果仅仅只是无谓的幻想的话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但如果是基于曾经存在过的力量，做出详细设定，并为大多数人接受的幻想的话——
“不过，这样的解释还是有点问题。。”
帕秋莉如此喃喃自语。
她看向正在努力接受如此巨大信息的女孩子：“总之，以后你继续过来吧。”
“唔？”
“心灵异能的存在机理，我很有兴趣。”
魔女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我会协助你解开身上的谜团，作为交换——你成为我的实验素材。”
“——呜！”
女孩子不禁发出了悲鸣。
能够拒绝么？
但这种话，果然很难说出口。

“Ral——”
清脆而简短的音节在图书馆中回荡。
“唔？”
然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酱音困惑地注视着站在她身前的魔女。是失败了吗？正打算这么发问之前，自空气中传来的莫名的变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感觉到了？”
知识与日阴的少女，帕秋莉·诺蕾姬轻声问道。
但女孩子并没有回答。
她盯住了魔女前伸平摊在空气之中的右手。
纤细而苍白，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手会去握住什么比笔杆还要沉重的东西——而在这样无害的手掌之上，正起着什么非自然的变化。
她看到——在魔女的掌心之上，仿若有什么渺小的辉光，如星火般闪现。
是错觉吗？但女孩子随后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在那辉光之后，带着有如瓦斯炉刚点燃时所发出的轻微爆鸣声，一团火焰自魔女的手上升腾而起，带起的炽热气流从女孩子的面前卷过，让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刘海。
幸好刘海安然无恙——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头发已经在那道热浪之中化为灰烬。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团火焰。
比起刚刚那一瞬间，火势显然小了不少。她看到那团火焰静静地漂浮在魔女的手上，有如点燃的火把一般，在图书馆那无风的环境之下平静地燃烧着。火舌绽放的光芒自下而上地照射在魔女的面容上，潜藏在光芒之后的阴影映在魔女的嘴角，仿佛充满魔性的微笑。
“感觉到了吧？”
她听到那魔女，帕秋莉·诺蕾姬再一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酱音点了点头。虽然对于那魔法的机理完全无法理解，但是那一瞬间的感受，却绝非虚妄。
“那么，”魔女将手伸到女孩子的面前，面色平静一如寻常，“试着改变它。”
改变……说得也是呢。
这是酱音在图书馆的第三天。
尽管已经确定了心灵异能的存在，但女孩子对于这样的能力显然并不能很好地掌控。
所能够做到的，也只不过是集中精神，将所谓的“灵能”，或者是什么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凝聚成团，然后一口气射出。
“这是高压的空气块之类的凝聚物，不过在灵能的作用下结构的稳定性要更高一些。”
帕秋莉如此评价女孩子的这一显能。
但她显然对于这“次级冲击波”——根据心灵异能手册中的描述所起的名字——并不是那么的满意。
“魔法也好，科技也好，或者是所谓的心灵异能也好，并不是一味地追求破坏力的力量。不可否认，最为先进的技术总是在战争之中产生——但对物质与能量的控制与转化，以及对它们的泛用化才是它们真正的存在价值。”
而作为对能量——或者说是对物质——控制的象征，心灵异能手册中的二级异能，心灵转化系的操控火焰进入了魔女的视野当中。
而现在，正是为了满足魔女的探究精神，而做的一个小小的实验。
面前的火焰平静地燃烧着，释放出的热量随着气浪向外漫卷，让女孩子觉得脸上热乎乎地不太好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无风的图书馆之内，因为这小小的气流扰动，火焰轻微地摆动起来，在魔女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阴影。
“灵能集中——”
酱音在心中默念。
书写于那规则书上，心灵术士与心灵武士的通用能力似乎并不是那么地难以掌握，在恍惚之间，女孩子的思绪已经沉入了那灵能的海洋之中。
下一刻，感知的触手随着思绪向外蔓延，有如向外蜿蜒衍生的藤蔓，缠上了那团火焰。心灵异能的力量如同灌入干涸的河道中的水流，顺着感知侵入其中。
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这一瞬间，火焰似乎成为了思绪的延伸。
魔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放开手，切断了魔力的供应。
魔法的火焰与现实的火焰并不完全相似。
尽管同样具有着释放能量的过程，但相比起现实世界的火焰对氧化剂与还原剂的需求来，帕秋莉所使用的精灵魔法，更多地是通过消耗魔力使火精灵维持在激发态上。
这样的火焰，看上去与现实世界的火焰并无二致，但其实质却截然不同。
那么在失去魔力的供应之后，精灵魔法的火焰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是从激发态的能级上跌落，恢复基态而变为不可观测的状态呢？还是在灵能的维持下继续燃烧呢？
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十分期待着这一答案的出现。
但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灵能的流失加快了呢……感受着大脑之中有什么在不断地被抽出一般的感觉，女孩子这么判断着。
而且……好热。
灼热的火焰在失去了魔女的控制之后向着女孩子的方向缓缓移动，随着距离的靠近而越发炽热的气浪让女孩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冷一点就好了吧……她这么想着。
也许，变成冰块什么的会更凉爽一些？
灵能集中之下，酱音睁着无神的双眼，凝视着那团火焰。
这似乎是什么信号的开端——火焰的温度降低了，激发态的火精灵一个接一个地沉寂下来。
心灵异能不能作为精灵魔法的能量源吗？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帕秋莉如此判断。
然后她看到了令她意外的一幕。
火精灵在她的面前被扭曲成为了水精灵，与此同时出现的是突来的低温。
大气间的水汽与具现化的水精灵在这寒气之下凝结为冰尘，渐渐向着周围散开，形成大*片的冰雾，在魔法光辉的映射之下，熠熠生辉，犹若虹光。
“专精于心灵转化系的心灵术士被称为操能者。他们是操控能量和转化物质与能量的大师。操能者能够用猛烈的能量爆进行攻击。不像其它心灵术士，当一名操能者选择任何指定必须选定为寒冷、电击、火焰或音波伤害性质的异能时，他在展现该异能的时候可以获得所选择的伤害类型。”
魔女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这么一段话——那是在手册之中，对心灵术士的介绍。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有趣了呢。

实验似乎进行得很成功。原本规则之中的限定，在女孩子身上并不是那么的能够体现出来。
也许，所谓为了游戏平衡而做出的规定，在现实当中并不是那么的合理吧？
不过幻想乡算是现实么？帕秋莉想了想，随后决定放弃在这里做过多思索。
“心灵传送系……灵旅者。”
她看着仿佛突然出现在空间另一端的酱音——后者正在为这突发的现象而困惑不解——得出结论。
那么到此为止吧。
翻动着那本名为《完美灵能》的规则书，帕秋莉在心里想着。
这是实验的第三天。应该说心灵异能果然是完全无法捉摸的能力么？即便在没有任何导师的指导下，仅仅凭着规则书上那点描述，女孩子也依旧发挥出了大多数灵能职业者的能力——当然，仅仅只是低级的而已。
这么说来的话，这阶段的实验也可以结束了呢。她抬起头看向端坐在对面的安乐椅上的女孩子，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然后她点了点头。
“酱音。”
“唔？”突然听到魔女的召唤，女孩子下意识地歪着头，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指令。
“现在确实可以确定了……这确实是心灵异能。”
在大多数的低级显能都能够被女孩子完成之后，做出这样的结论也是合情合理。
她看着那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的女孩子，心里却在叹气。
这只是开始而已呢……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点。
“但是……酱音。”
帕秋莉停下了翻动书页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即便乍听上去是与平常时别无二致的语气，但是在女孩子的耳中，魔女的声音里隐约透露着莫名的凝重。
“请你不要滥用这份力量。”
“唔？”女孩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呢……”
不过，本来也只是为了找出自己的过往而已吧？滥用什么的……
应该不至于吧？
抱着这点小小的困扰，酱音最终还是答应了魔女的要求。
但魔女却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清楚呢。”
似是看穿了女孩子心中的困惑，知识与日阴的少女，帕秋莉•诺蕾姬从安乐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曾见过很多人，他们当中，有大人，也有小孩；有成*人，也有老者；有人类，也有妖怪。”
带着与那少女般的外貌丝毫不相符的沧桑气息，魔女讲述着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关的故事。
“他们所掌握的能力之复杂，种类之多样，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从能够理解的实体，到无法理解的幻象；将妄想转化为现实的能力，肆意修改规则的力量——即便是在渺小如凡人身上，也会有远超出理解范围之外的神秘存在。”
“但是呢。”
魔女俯下身，在女孩子的耳边低语。
“他们都死了呦。”
不带有任何恶意，那是平淡得只是在陈述自身所见所闻的语句。
然而那话语中所包含的内容，却让女孩子不由得为之颤抖。颈椎干涩坚硬得犹如锈住了的齿轮一般，她艰难地转向了魔女的方向。映入她眼中的，是帕秋莉那双犹如紫水晶一般，毫无杂质的双瞳。
以及、嘴角边上，那点微妙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多余的东西呢？”
带着那点莫名的微笑，魔女贴在女孩子的面前，轻声说道。
伴随着话语一同吐出的温热的气流拂过酱音的脸颊，让她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似乎……被捉弄了？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酱音后知后觉地试图辩解，但这样的行为显然只是徒劳。且不说越抹越黑的可能性，帕秋莉·诺蕾姬并没有打算在这方面上与她做太多纠缠。
重新站直了身体，魔女转到了她的身后。
女孩子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回头张望。即便处于视线所不能及之处，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魔女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上下游离。
随后，仿佛是错觉一般，她似乎听到了一身叹息。
扶着安乐椅的椅背，这位知识与日阴的少女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不需要代价的东西呢。”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世界上最为公平的等价交换原则。万事万物，皆无例外。”
“而所谓的能力，更是如此。”
“永生不死之人，终生难以超脱；通晓万物之人，最终也将陷入癫狂。”
“掌控奥秘之人，其躯壳难存于世；至于上达神明之人……”
魔女抬起头，视线有如跨越了这巨大的地下图书馆一般，穿过岩层，投向遥远的彼方。
带着说不清是怜悯或是嘲讽的语气，她缓缓道出下文：“以人类的存在来承载神明……又能够支撑多久？”
图书馆内稍稍安静了一会儿。
随后女孩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所以说……”
女孩子紧紧咬着下唇，随后站起身，认真地望向了魔女。
“心灵异能……也是有代价的吧？”
即便无法完全理解魔女话语之中的含义，但对方所想要表达出的内容，酱音多少能够理解一点。
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能力。
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
那么，作为心灵异能的代价……
但是魔女再一次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酱音不禁陷入了错愕之中。与此同时，紫衣的魔法使走了过来，借着身高上的一点优势，伸手在女孩子的头上揉了揉。
“乖。”
于是原本莫名凝重的气氛在瞬间被打破，对于这种举动完全没有一点抵抗能力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涨红了脸：“人、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啦……还有这个到底是把人家当成什……”
“心灵异能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丝毫不在意女孩子那张牙舞爪得有如被提着后颈皮提起来的猫咪般模样，魔女继续展开之前的话题，让女孩子不得不悻悻然中断了自己那正要宣泄出的怒火——假如那真的能够称为怒火的话。
“至少在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料之前，我无法判断出你的心灵异能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谓的代价，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
或许，所谓的代价早已支付——但魔女并不打算说出这一点。
“但我希望，你能够谨慎对待自己的能力。”
“畏惧它，直面它，然后——掌控它。”
“这是每个奥秘持有者的必经之路。”
这么说着，这位人称不动的大图书馆的少女，帕秋莉·诺蕾姬突然露出了笑容——异于之前那一闪而逝，让人难以确定是否存在的笑意，这一次女孩子终于可以确定，魔女脸上的笑容并非错觉。
魔女抬起手，在身前的空气中按下——
似是有一阵和风自无尽的书架之间吹过，从周围那仿佛与世隔绝的黑暗之中，气流温顺得犹如绵羊一般，卷着一本卖相一般的书本从中飞出，浮在魔女的身前。
“说起来，外面的世界尽管不相信神秘的存在，但是有些想法倒是非常有趣呢。”
在魔女的手下，书籍翻开了扉页，柔韧的书页在气流的吹拂下翻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随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密斯特拉女士的教条——”
“热爱魔法本身，不要只把它当成是一件可以随意改造世界的武器。要记得，魔法不只是一种技术，这样才能展露真正的智慧。记住，当你的力量越强，就要越少使用魔法，因为魔法最终的展现往往与对它的寄托和希望大相径庭。魔法是一种艺术，是女神赐与凡人的礼物，那些有幸能拥有它的人可说是享有最高的特权。记住上述的教诲，为人处事应当谦虚谨慎，切忌骄矜自大。要聪明有效地运用这项艺术，切勿鲁莽粗暴。当要不断追求学习和创造新的魔法。”
“外界的人也能有这样的见识……很令人意外，不是么？”
面对着魔女的反问，女孩子正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在她开口之前，酝酿好的语句被远方骤然传来的轰鸣打断。
那是大气被高速运动的物体瞬间撕开之时所发出的悲鸣。在下一瞬间，那曳着流光的不明飞行物体便有如低空通场一般从她们头顶上掠过，紧随其后的是在图书馆内肆意扩散的音爆锥——在那物体所过之处，破开音障之墙所掀起的风暴显出暴君般的姿态。沉重的书架被推倒掀翻，甚至有如破布一般卷入尾流中翻滚，至于那些可能是初版、残本、孤本的书籍……
下意识地张开惰性护甲来抵御这突至的气流的侵袭。即便在这暴风之下女孩子完全失去了对周围的状况的把握，她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她身旁那位魔女的情绪。
依旧平静得一如寻常，在那娇小纤细的身躯之下，潜藏着越发高涨的怒火。
随后那飞行物体在悬停在了她们面前，与之一齐出现的是一个精神满满的声音：“谁说的！火力和破坏力才是王道啊！”
酱音下意识地抬起头。
声音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犹自喋喋不休：
“我说帕琪啊……”
那个坐在扫把上的少女伸手扶住了帽檐，将它扶正了一点。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自帽子下泻出，在魔法的辉光下有如流动的黄金。
“我来借书了，这次有啥好货不？”
这一刻，即便像酱音这样并非魔法使用者的人类也能够感受到，在图书馆内这封闭的环境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滚凝聚，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那是远远超出正常人类魔法师控制范围之外的魔力，即便尚未开始具现化，但其中透露出的气息也足以令人为之战栗。
“那么……”
身为普通人类的魔法师，雾雨魔理沙扶住了那过分宽大的帽子，迎着倾泻而下的元素魔法的洪流，眯起眼笑着，仿佛全然不在意这已经贴近身边的弹幕一般。
“要开始喽！”
她如是说道。
大气发出了悲鸣。
金发少女所乘坐的扫帚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机动性。靠近她周围的元素飞弹尚未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便被突来的暴风一齐摧毁。那是突破音障卷起的冲击波。而在下一刻，乘坐于扫帚上的魔法师便在撕裂大气的轰鸣之中开始飞翔。
在外界有着这样的说法：只要推力足够，板砖也能上天——而这句话在这片充满着幻想的大地之上似乎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即便在其结构上并不存在任何可以被称为优良气动布局的要素，但是在庞大的魔力的推动下，扫帚仅仅依靠速度便足以避开绝大多数魔法弹幕的袭击，偶尔有漏网之鱼，也卷入扫帚的尾流之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然而正如这金发的魔法师而言，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下一刻，环绕于少女周围的魔力潮汐之中，便有术式开始构建。星状、鳞状，各色的魔法飞弹在空中层层叠叠，依次浮现，又在魔力所赋予的动能之下弹射而出，带着破开空气的轰鸣，霎时便覆盖了图书馆的大*片空域。紧随其后又有粒子鱼雷与光束的轰击，仅仅只是一轮的齐射，便将魔女所布置下的弹幕毁去一大半。
但魔女的还击又在随后到来。空中气流涌动，从木属性当中延伸出的风属性精灵魔法在图书馆当中掀起风暴，挡下了来袭的魔法飞弹，扭曲了光束的路径，随后的金的刀刃与水的流弹借着射击速度的优势对飞驰在空中的金发少女发起截击——又被后者驾驭着扫帚轻易避开。
于是在酱音看来，此时的战局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僵持。
相比起帕秋莉通过魔力驱使元素精灵的做法来，魔理沙在魔力的运用上无疑显得更为简单粗暴。异于魔女在魔法上所展现出的灵活多变，金发少女的术式显然更加简单——飞弹、炮击与炼金药剂，加上灵活机动、几乎难以直接用肉眼捕捉的飞行能力。或许这样的魔法在平常并不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在这样的弹幕战之中，配合上那几乎不考虑后果的魔力输出……简单而有效。
但也正因如此，这样的弹幕战，比起所谓技巧与华丽并存的战斗来，更像是魔力的消耗战……而那主动将战局引入消耗战之中的金发魔法师，到底打算做什么？
酱音思索着。以对方那种魔力放出的规模来看……不管魔力储量有多么庞大，都是吃不消的吧？
——除非这战局上出现什么转机。
而这转机来得比她预想之中还要突然。
女孩子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响声。
那是有如玻璃或是水晶破碎一般，清脆悦耳的响声。声音并不大，却意外地有着穿透性，即便在这充斥着魔法与魔法交织的花火与轰鸣的战局之中依然清晰可闻。
酱音抬起头——她看到环绕在魔女的身旁，那枚发着青色辉光，象征着木元素的结晶崩裂粉碎，化为一团泛着青色微光的粉尘，最后散入空气之中。
原本充斥于战局之中的风暴与雷电的轰鸣在这一刻平静下来，它们仿佛失去了借以具现于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一般，重新还原为木的精灵，消失不见。
这依旧只是个开始。
失去了木精灵的协调，原本早已在过载状态下运行许久的贤者之石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于是在女孩子尚未作出反应之前，余下的四色结晶便逐一瓦解，消散开来。
“帕琪，你输了哦！”
停下空中魔法飞弹序列，乘坐在扫帚之上的金发少女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在她的手中，铭刻着八卦符文的魔力炉散发着不详的金属光泽。
“输了？”
魔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发的魔法师。
“魔理沙，你退步了——非常严重的退步。”
“什么啊……”
金发少女抚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所以说……帕琪你最麻烦了啊！每次都要做到这个程度真是太麻烦了啊！”
她抬起手，将八卦炉对准了魔女的方向。
“告诉你哦，帕琪！所谓的魔法——就和女孩子的恋爱是一样的啊！”
伴随着少女的发泄般的怒吼，繁复的魔法阵以八卦炉为中心展开。
“小心地酝酿着感情，小心地准备。”
在写入了汇聚，聚焦，贯穿与约束的魔法阵的引导下，空中那令人战栗的魔力源终于展现出了其真正的形态——由大量魔法植物提炼而成的流体燃料夹挟着其中的巨大魔力，无视了体积上的限*制一齐涌入到八卦炉之中，加热，沸腾，燃烧，其中的光与热又在魔法阵的束缚下不安分地停留在原处，显现出脆弱的平衡。
魔女依旧停在原地。
在她身前，由木精灵与水精灵写成的防御术式在身前层层展开，随即又在涌入的魔力下具现化，成为层层叠叠的暴风与水流的盾牌。
而魔理沙的魔法也并未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小心地接近，小心地试探。”
一道魔法的光束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屏障，径直照射在了魔女的身上。
并不具有任何攻击能力，仿佛只是照明而已。
然而在这光束的回馈之下，酝酿已久的攻击术式终于启动。
“然后——全力地表现出来！”
八卦炉绽放出了耀眼的强光。
“宣言——”
金发的魔法师，雾雨魔理沙发出了符卡攻击的宣言。
“邪恋「容易结果的极限火花」——”
于是在这一刻，图书馆内不知存留了多久的黑暗，尽皆化为乌有。
周围的一切景象在此时几乎已经变为背景，在视网膜上唯有那虹色的光之洪流残存。
随后到来的，是由局部的高温与气流受热膨胀带来的炙热风暴与轰鸣——卷挟起过热燃烧的书页，气旋在图书馆内盘旋回荡。
面对着这丝毫不亚于火龙卷般的炙热气流，在强光中暂时失去视力的女孩子只能盲目地抱住头蹲在地上以免被卷走。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仿佛有这么一个声音响起：
（笨蛋酱音习得技能 抱头蹲防LV1）
但这似乎也只是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视网膜的神经逐渐从强光的刺激中恢复过来，尽管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强光刺激的残像，但这总好过目不能视物。
而身边的一切似乎也已经平静下来。没有了风暴的喧嚣，也没有了光束炮击的轰鸣。
女孩子依旧蹲在地上，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此时的图书馆已经失去了它往日的模样。放眼望去，只有书架的残骸依旧存在，书籍大概只有少数收到魔法保护的魔导书依旧完好，其余的多数已经在方才的炮击中损失殆尽。受到魔力保护的地板在炮击下依旧被犁出一道深坑，从边缘依旧发红的颜色来看，大概还没冷却下来吧。
酱音忍着眩晕，站起身，抬头看去。
空中飘散着雪片一般的苍白粉末，但女孩子知道那并不是雪花，而只是书页燃烧之后的残渣。
在这雪花一般飘飞的灰烬之中，金发的魔法师依旧坐在扫帚之上，而魔女却已经消失不见。
然后空间中仿佛出现了皱褶一般的扭曲——紫发紫衣的魔女从金发少女的身后显出了身形，对着魔理沙伸手一指。
“——虹光射线。”
于是闪耀着七色耀眼光芒的射线便从魔女的指尖射出，将金发的少女贯穿。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
即便早已知道了幻想乡并不是一个多么和平的地方，但每当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幕，酱音都不禁为之心寒。
在那个时候——她看到那被虹色的光束穿透的金发少女身上绽放出电弧的闪光，随后便从扫帚上跌落——身体尚未落地，便已化为一片泛着微光的粉尘，消散开来。
看上去就仿佛连最后的存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女孩子不禁捂住了胸口，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快要涌出来一般。
是诧异，是忧虑，还是恐惧？抑或是皆有之？
即便早已知道符卡规则下的战斗并不会危急生命，但心中却有着一个声音——或许是自己的直觉——在这么述说着：
“她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将目光从那片光尘之上收回，女孩子抬头看向空中的魔女。
“那个人……”
“不存在了。”
似乎是早已猜到了女孩子心中所想一般，魔女接上她的话，说出了答案。
“但是，符卡规则下的战斗……”
“符卡规则么？”
驱散了环绕于身周的暴风，魔女降回地上。
“所以说……那是奥术，而不是符卡。”
即便刚经历过了那种程度的战斗，帕秋莉的表情依然一如寻常。
她走过酱音的身旁。在女孩子的背后，魔女那依然清冷得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传来：“对于擅自闯入他人住宅的蟊贼，我可不认为有拿出符卡规则进行协商的必要。”
“——咲夜。”
魔女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
随后发生的事情对女孩子而言几乎是一片混乱。
伴随着魔女的话声落下，她看到那位银发的女仆长突然出现在图书馆中。
然后图书馆的时间倒流了。
被推倒的书架回归了原来的地方，灰烬从地上飘起，拼成绘满了魔法文字的纸张，又组合成各式的书籍，落回书架上。就连那有如大地的伤疤一般被炮击犁出的大坑，也被抹去。
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所谓的倒带一般。当时间的魔法停下之后，图书馆已经恢复了女孩子一开始见到的模样。
如果说还有什么已经永远地改变了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金发少女吧。
女孩子轻轻叹了口气。即便知道对于入侵者并没有必要报以太多的同情，但这幻想乡中的某些行为，依旧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擅自闯入他人的住所是否合理？毫不留情地清理掉入侵者是否合理？当这两者相遇时——何者更不合理？
她不知道，或许也永远无法知道。
而在这之后，帕秋莉宣布闭馆一天。也正因如此，女孩子的心灵异能实验暂时宣告结束。
也正因如此，多日以来，女孩子第一次走出了那大图书馆。

“唔……”
秋日的幻想乡，依旧是那常见的晴天。
即便是秋日，午后的阳光依旧明朗而耀眼。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这阳光之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鲜红。
身处红魔馆的天台上，沐浴着这秋日的阳光，酱音却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这并非是因为心理原因而出现的过于夸张的描述，而是从肢体与皮肤上传来的切实的感受。空气中仿佛散布着某种不明而阴冷的物质，纵然是身处阳光之下，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体内的热量正在一点点流失。
女孩子深深吸了口气。
而能够造成这种现象的……大概就是那一位吧。
她将视线投向了天台的边缘，那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把宽大的阳伞撑在那里，将午后的阳光隔绝在外。
在阳伞所投下的那片阴影之中，圆桌的边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
不……从外表上而言，与其说是女孩子，倒不如说是幼*女更加合适。
笼罩在淡蓝色的发丝之下，许久未经日晒的肌肤呈现出陶瓷般缺乏血色的洁白，瞳孔却是有如吸染了鲜血的水晶一般的绯红。
身上的衣装或许曾经洁白，但现在却也带上了些许红色——那是令人不禁联想到血污的，不祥的色彩。
而在她身后，十六夜咲夜，这位银发的女仆长侍立一旁。
不需要任何的介绍，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已经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
那是红魔馆的主人，吸血鬼的领主。
有着超过五百岁的年龄，永远的鲜红幼月。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斯卡雷特家的大小姐。
而这位幼小的吸血鬼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女孩子的存在。她抬起头，托着下巴，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女孩子，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轻声笑了起来。
“有趣的人类呢。”
带着点稚嫩的童声，她看着女孩子，如此说道。
这样的发言听起来与她的外貌并不是那么的相符，但是考虑到对方的实际年龄，这似乎又是合情合理。不论如何，听到对方的声音，酱音多少松了口气。传言这位吸血鬼领主常常有着与她的外貌一般的任性举措——而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地难以接触。
然后她看到那幼小的吸血鬼从那对她来说高得有些过分的椅子上跃下，向她走来。
并没有更多的言语，侍立于她身后的女仆长便也跟了上来，仿佛变魔术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遮阳伞，为她挡下了那过于强烈的阳光。
就像是无视了酱音的存在一般，幼小的吸血鬼径直从女孩子的身边穿过。她站在女孩子的身后，天台的另一边上，一言不发。酱音转过身，看着那一对主仆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前言收回——果然一点也不好相处呢。
女孩子在心里这么想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那吸血鬼领主的稚嫩的声音：“真是讨厌的阳光。”
她看到那幼小的吸血鬼转过身来，背倚着天台的围栏。带着仿佛是洞彻人心般的微笑，吸血鬼看着她。
“你似乎在畏惧些什么呢？”
女孩子咬了咬牙，没有回答。
虽然说是应邀而来，但这吸血鬼领主的意图，女孩子依然觉得完全无法了解。
只是因为对外界的人类感到好奇而已么？
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女孩子这么想着。
带着孩子气的好奇……但拥有超人力量的孩子，还真是非常危险呢。
随后吸血鬼的话语又一次打断了她的思路。
“很在意吧？魔理沙的事情。”
“……魔理沙？”女孩子稍稍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那真是那个金发少女的名字。
吸血鬼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但看着那幼小的女孩子显出这样的做派，却微妙地有种违和感。
“果然很在意吧？但你其实没必要在意这种事情呢。”
没必要在意么？
“但是……这可是……”
随后女孩子的话语再一次被吸血鬼领主的动作打断了。
“死掉也好，不存在了也好，无所谓呢。”
她看着那幼小的吸血鬼领主走到她的身前，抬起头，仰视着她。
笼罩于身旁的寒意更加强烈了。
即便在身高上丝毫不具有任何优势，但那笼罩于阴影之中，那有如染血的瞳孔也显出了别样的震慑力。
女孩子不禁为之语塞。
“无所谓呢。”
幼小的吸血鬼领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家伙。”
“不是魔理沙呦。”
“诶？”
但是在女孩子想要再了解些什么之前，幼小的吸血鬼领主又已经从她的身边走开。
“对了。”
背对着女孩子，斯卡雷特家的大小姐停下了脚步。
“从外界来的客人，”并没有回头，幼小的吸血鬼领主用那稚嫩的童声说道。
“可以的话，跟我说一点外面的故事吧。”
像是有什么东西覆盖于她的话声之上，这一刻吸血鬼的声线中带上了几分别样的气息。
“比如说，瓦拉几亚公国的故事。”

LV0

腰斩？
标题要理解成：东方13D（13D=笨蛋）

sjy322

← ← 这是合集么。。╮(╯▽╰)╭ 。
快出续集吧 怎么说 都要写个100W字才行啊

路奇菲尔

这个难道只能全部粘贴下来吗?